少夫人训夫手札: 23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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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酒过三巡,因着一直在聊狐朋狗友的事,高元多嘴问:“那日你为什么出手?真是因他言语冒犯了你的新婚妻子?”

    李青壑慌张了一瞬,他强压心乱,绞尽脑汁寻得借口:“不单单如此。我去年拒婚时说了糊涂话,本就我的过错,肯定要为严娘子出头,截断那些风言风语。后头又干了糊涂事,我身有担当,当然更是拚得一身剐也得挽回。”

    李青壑还重复了好几遍。

    直说得他自己都信了这番因果倒置的托词。

    高元没想到随口一问,竟惹得李青壑喋喋不休地连说着车轱辘话,忙倒一杯酒敬他:“明白、明白,李小爷快饮下这杯酒,歇歇嘴。”

    李青壑不大乐意。

    他还想再解释一遍,但见高元又举起酒杯,显然无意听他继续废话,只好怏怏咽下。

    先头高元提到王鹏远,让李青壑想到卜世友,遂问:“高兄,你最近有世友兄的消息吗?”

    “他?确是许久未见。”

    高元回忆半晌,才在犄角疙瘩里找到这号人物——空有皮囊没什么本事还心术不正,平时逗个乐也就罢,拿此人当知心朋友那才叫蠢蛋。

    他瞟了眼李青壑。

    高元想起来,当初李青壑和王鹏远闹崩,也是为着替卜世友出头,叫上一帮子人同王鹏远带来的人混斗,最后这一群人全被捕快拎到县衙,领头的两位少爷都在牢房里蹲了一宿。

    高家与王家因生意竞争素有嫌隙。

    不过李家的李老爷长袖善舞,与各家关系处得都不错,长辈倒是未因此事生分,由得小辈胡闹。

    李青壑和王鹏远闹掰对高家无害,高元倒是乐见其成。

    李青壑叹一口气:“他带患病的老母求医,这么久也没个音讯,我怕是王家那厮又寻他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看不出来他还有孝心。”

    高元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从未听说过卜世友还有个老母,可见要么没有这号人,要么他根本不在乎,什么携老母求医,恐怕是背地里干出什么坏事,诓骗李青壑一笔巨款逃跑。

    李青壑听出他言语间的轻蔑。

    他不大服气道:“哎,你们总以出身论高低。我看人家就挺好的,多少能为我出几个主意。”

    高元不与他争辩。

    二人吃过酒,带着几分醉意勾肩搭背结伴归去。

    微醺的状态倒是软了李青壑这张嘴,叫他忍不住在高元耳边絮叨严娘子是一位多么温柔、多么善良的好姑娘。

    听得高元耳朵要起茧。

    他正想促狭地旧问重提,李青壑的话头先断了,但见他鼻子忽然耸了耸,皱着眉头嘟囔:“哪来这么重的血腥味?”

    听他这话,高元才模模糊糊嗅到一丝腥气。

    二人环顾一圈,齐齐顿在原地。

    只见不远处趴着个人,夜色浓重看不清形貌,可顺着砖缝蔓延的血迹已触到他们脚下。

    夜已深,严问晴仍在挑灯审账。

    杜夫人半是补偿半是信任,将数个铺面的契书兼账目都交给严问晴打理,柜面进账尽数归栖云院。

    严问晴无意间抬头,才发现外边漆黑一片。

    她召来凝春,正要问问李青壑的动向,外头突然跑来个仆从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少、少夫人,夫人请您去前头!”

    第26章 知内情瞒天过海,告段落风波又起 狗子……

    严问晴在路上自传话的仆从口中大致了解事情的始末。

    至前院中堂, 李家人已齐聚在此。

    高元亦在其中。

    杜夫人倚靠在丈夫怀中,别过头去暗暗垂泪,堂中老少皆面带焦急。

    有人道:“当务之急, 应将壑儿速速赎回来, 那印床蛀虫得抓老爷的把柄, 还不知要如何刁难。”

    又有人道:“小王八蛋遭了现世报, 可恨前阵子才与阿壑起了冲突, 无端端受衙门猜疑羁押,真是苦了阿壑。”

    高元见严问晴,方知死鸭子嘴硬的李青壑缘何屡屡心口不一。

    他道一声“弟妹”, 将今夜发生的事再述。

    原来今晚李青壑出去吃酒, 同高元结伴回来的路上竟遇着起凶杀, 凶手不见踪影, 死者的血却尚温着, 再借着月色仔细一看,受害者赫然正是前几日被李青壑揍了一顿的混蛋。

    偏这般巧。

    死者几乎是当着他们面断的气,可二人却没得见半点凶手的行迹,兼此人与李青壑存恩怨, 县衙得到报案后,自然将李青壑扣了下来。

    不过高县令心里有杆秤。

    像李青壑这等家中富贵的县衙常客, 高县令哪怕拘他,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,待李老爷花钱打点后, 就会将他完璧归赵。

    只是这回涉及人命官司,打点的银钱恐怕少不了。

    财帛对李父而言不是什么要紧事,他与杜夫人是因此事涉及命案而忧心忡忡。

    他们清楚儿子的为人,可外头的风言风语却顾不得许多。

    “父亲。”严问晴越过七嘴八舌商议着的李家族亲, 朝李父恭敬一拜,“儿媳的心与在座各位是一样的。我与壑郎新婚不足一旬,也盼他平安归来。可涉及生死,兹事体大,儿媳冒犯直言,还请二老冷静,断不可贸然贿以金银,壑郎未得洗清冤屈,纵身离囹圄,此心依旧困于其间。”

    这道理李父如何不知?

    可那是自己独生的孩子,妻子甫一听闻此事急火攻心险些晕过去,怎么能冷静处事?

    又听严问晴道:“县衙既推说高公子与壑郎素来亲厚,他的证词做不得数,咱们可另寻证人。死者生前负伤行动不便,外出必有旁人相伴,将壑郎离开酒肆的时辰与死者脱离伙伴视线的时辰做比,便知壑郎无作案时间,更不论将凶器藏起的时间。洗脱壑郎的嫌疑后,让他大大方方离开监牢,再备一份厚礼谢县令照拂不是更好?”

    严问晴否了将李青壑直接赎出来的建议,又给出明确可行的法子,关心则乱的众人纷纷吃下一颗定心丸,遂由李父吩咐下去,按严问晴所言行事。

    来传信的高元见状,暗道:杜夫人当真为青壑聘娶了一位贤妻在室。

    杜夫人备好洁净的衣物被褥、布巾梳子、干粮净水、用以驱虫宁神的艾草香囊、用以打点衙役官吏的碎银,甚至还有一包耐贮藏的闲嘴点心。

    她携严问晴带上齐备的物件探监。

    及至县衙监牢门前,杜夫人又停下脚步,犹豫地望向黑洞洞的牢门,片刻后让严问晴带人进去,自己则候在外边。

    怕是担心见到形容狼狈的孩儿,好容易下定的决心会溃不成军。

    严问晴与秋明入内。

    这间牢房显然比其它牢房干净许多,但到底是收押嫌犯的地方,昏暗潮湿,时有虫鸣鼠动的细微声响。

    牢头解开门锁。

    叮叮当当的锁链声震破牢中沉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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