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的剑: 130-1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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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她抬起眼睛,撞见千缕天真烂漫的笑容。

    她几乎就要答应。几乎。

    话到喉间,尚未启齿。

    可下一瞬,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却兜头而下,将这点悸动浇得透凉。

    “失明”、“灰扑扑的衣裳”、“被冷落”……

    怎会是他?

    是了。

    她许是昏了头了。

    那人如今远在南靖皇宫,身边势力错综复杂,正是夺嫡的关键之际,前途未定,一步错即满盘皆输,怎会甘愿踏进这片是非之地?

    他一向骄矜,怎会任人轻贱,目盲受困?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南靖的五殿下,岂容他这个最有力的对手,轻易踏入自己的军营腹地?

    顾清澄垂下眼睫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在千缕错愕的目光中,她理了理衣襟,重新猫了回去。

    方才几乎让这小姑娘搅了心神。

    她哪里会唱那阳关三叠。

    到时候还不得露了馅,轻则被赶出大营,功亏一篑,重则被识破身份,丧命于此。

    她才不会为了千缕口中可有可无的一个男人,就草率地打乱自己的计划。

    千缕噘了噘嘴,也不强求,抱起琵琶急匆匆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帐帘被风掀起一角,雪光刺得人眼眶发酸。

    顾清澄此时才抬眼望去。

    恍惚间,主帐前似有一道熟悉身影立于苍茫天地间——

    单薄衣袂翻飞如折翼的鹤,在雪幕中明明灭灭——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越女这个典故,最早便有善用剑的女子之意,我很喜欢。

    哦我摊牌了,在这复杂的事业线里,我还是忍不住搞些纯爱。

    一旦搞起纯爱来,腰也不酸了,眼也不疼了,男女也不对立了,原生家庭也不痛苦了,浑身都有劲儿了。

    来了,它来了。[竖耳兔头][竖耳兔头]

    第140章 同谋(五) 越女应须为我留。

    顾清澄心头一颤。

    那一刹那, 数月未见的风花雪月淋漓地落满心头。

    她蓦地起身,掀开营帐。

    但见帐外空空荡荡,天光倾泻, 积雪皑皑, 纯净得近乎虚幻。

    这澄明天地, 竟将她满心尘嚣衬得无处遁形。

    她自嘲般地笑了一下, 以指尖抵住眉心, 轻轻揉着。

    她大抵是疯了。

    一个人在这生死边缘走了太久,连这般镜花水月般的温存都贪恋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这一夜, 千缕直到子时才回到帐中。

    她浑身落满细雪,进帐时像只冻僵的雀儿般抖了抖, 言语间呼着白气:

    “越女姐姐,”千缕放下琵琶, 叹了口气,“还好你没去。”

    “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有好几个姐妹……”千缕绞着衣带, 迟疑道,“被五殿下留在主帐了。”

    顾清澄一愣,又听见千缕道:“今天在帐中的几位大人, 都领了姑娘回去。”

    千缕喃喃着:“我长得瘦弱, 人也笨,反倒逃过一劫。”

    她径自走到顾清澄身边, 垂眸望着地面:“不过,柳枝姐姐却是自愿的, 她说,能服侍皇子……”

    她并未将话说完,这些事实她早就明白,可说出口来, 于她而言却是另一种残忍。

    顾清澄安慰道:“你若是怕,明日便也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左右不过三日,”她说这些话的时候,不知在想什么,“不会再有以后了。”

    千缕困惑地眨眨眼,但忽地想起了什么:“对了姐姐。

    “我今天去的时候,看见那位盲眼的公子独自站在帐外。

    “里面的人也不唤他进去,后来,也没见他来主帐过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嘴角泛起一丝笑意:“越女姐姐果然慧眼独具,那么多大人里,唯独那位公子没带姑娘回去。”

    顾清澄敲着桌案的指尖,突然停了。

    “你是说,他那时站在主帐外?”

    “是啊……”千缕愣住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出去透个气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……”千缕喃喃,“姐姐注意些外头的官兵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雪山的夜里冷得刺骨,营帐外犹自弥漫着军营里独有的铁腥气。

    顾清澄用披肩绒巾兜住头脸,双手环在胸前,以一种御寒的姿态,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外面是冷的,她的心却是热的。

    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她胸中翻涌,越来越强烈。

    这感觉毫无依据,不讲道理,甚至违背了她素来严谨的推演逻辑。

    可心底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告诉她:

    他在这里。

    若真如此,他的处境怕是凶险万分。

    她要找到他。

    “站住!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她正低头疾行,冷不防被一杆钢枪横在身前——

    顾清澄佯装受惊,身子猛地一颤,抬眼望去,却是个巡逻的兵卒,正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。

    “奴、奴婢越女,是宴会上的歌姬。”

    “深更半夜在营中乱走,莫不是细作?”兵卒并未放松警惕,就要伸手去抓她的头巾,“走,随我去见将军!”

    顾清澄垂下眼睛,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然绷紧。

    只需到下个拐角,这个多嘴的兵卒就会悄无声息地变成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“军爷!”

    在她被这兵卒押着,向主帐方向走的时候,边上的一处营帐忽地探出了半张脸。

    不是别人,正是那自请留下来的柳枝。

    “柳枝姑娘?”兵卒认得这甫一进帐就冒尖儿的舞姬,“您不是在五殿下帐中伺候?”

    那柳枝“咯咯”地笑着,眉眼间满是餍足的媚态:“人家现在,是四殿下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兵卒挤眉弄眼地调笑:“柳枝姑娘好本事,两位殿下都……”

    听见“四殿下”三个字,顾清澄绷紧的指节僵住了。

    一种从未有过的凉意在萌发,像是雪粒穿过她厚重的绒巾,冰冷地滑入她的衣领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么。”柳枝眼波流转,有意无意地瞥向顾清澄,“原以为四殿下是个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呢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语气里带了几分炫耀:“五殿下把我赏给他时,他却连推辞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兵卒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那柳枝姑娘您这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刚服侍四殿下睡下,你懂的。”柳枝点了点眼睛,与兵卒交换了一个“眼盲”的信号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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