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的剑: 150-1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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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阻拦,看着江岚矜冷的侧颜,眼尾微弯:“出门在外,四殿下赏个脸,咱们就不这么讲究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依你。”他侧首望来,眸光专注得仿佛四下无人,“坐近些。”

    黄涛刚要咧嘴傻笑,千缕已不动声色地抽出绢帕,径直糊在他脸上,直直地挡住视线:“瞧你满脸炭灰,我替你擦擦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日怎这般好。”黄涛被千缕这一难得温柔举动闹得脸色微红,注意力全落在了她手上的动作上。

    这一刻,那两人的视线皆被阻拦。

    夜风吹过,江岚侧脸,将顾清澄被吹起的鬓发别到耳后,忽如蝶落花蕊般倾身,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。

    “七姑娘,这小千缕打哪儿捡的?”黄涛被千缕伺候得晕头转向,胡乱问着,“还挺会照顾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军、军营……”

    江岚浅尝辄止地吻在她唇角上,却不深入,让顾清澄窘迫不已。她强作镇定地答着话,仍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细小的绒毛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抬手推开,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。

    她挣了挣,他的手指也便顺势穿过指缝,十指相扣牢牢锁住。

    这一刻,蝴蝶的颤抖栖在了心尖,她不敢作声,只无奈地望着他清冷出尘的眉眼,呼吸交替间,窥见了他疏离眼底暗涌的欲念。

    这人明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,此刻却偏生像末日将至般,争分夺秒地要与她缠绵。

    待到千缕将黄涛的脸拭净,江岚的吻才从唇角游离至耳畔,带着些凉气抽离。

    当四人视线再无阻拦,黄涛才瞧见两人的身影亲密了不少,十指相扣着,不由得高兴得满面红光:

    “七姑娘说得对,这烤羊腿,还得就着这烟火气吃才够味儿!”

    “来!殿下,属下给您片一块最嫩的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炊烟袅袅地接入夜空,火苗欢快地跳跃着,烤羊腿的焦香混着青梅酒的清甜,将人与人之间的拘谨彻底冲散,黄涛的大嗓门和千缕的娇笑愈发收不住,震得雪山的星星眨呀眨,要将这一刹那镌刻进时光的永恒之中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时,千缕被黄涛三言两语激得双颊绯红,蓦地起身去取琵琶,非要为众人奏上一曲,好叫那不解风情的黄涛明白,谁才是真正对牛弹琴那只牛。

    顾清澄自然地倚在江岚的肩头,看着千缕小心地坐好,拨弄着琴弦,轻声弹唱着:

    “春日游,杏花吹满头。

    “陌上谁家年少,足风流。”

    夜风吹过,千缕脸上的酒意更重,她微微偏过头,似醉非醉地斜睨着故作正经的某人,声音愈发温软:

    “妾拟将身嫁与,一生休。

    “纵被无情弃,不能羞!”①。

    边境,定远军营。

    镇北王贺千山将手中的军报按下,看着下首的魏延。

    “青城侯……”他蹙起眉峰,“你是如何接洽的?”

    魏延单膝跪地,抱拳回禀:“贺帅明察,几日前曾有一黑衣人独闯定远军营,留下密信后便纵马而去,正是那青城侯。”

    “末将虽疑有诈,但思量此举于我大军无碍。”他声音更沉,“便只带了两队亲兵随行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:“如今军功已成,半数弟兄全身而退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人呢?”贺千山再度翻了翻魏延请功的军报,目光如炬,“你见过她,替她请功?”

    魏延神情一肃,喉头微动:“青城侯一人血战于三途峡,我等撤退后,并未见其身影。”

    “然此女骁勇无双,如今下落不明。”魏延思忖道,“若不上报其功,末将等……岂非欺世盗名?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魏延心中竟有了几分紧张之意,生怕主帅看出旁的关系来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才听见上首传来贺千山不辨喜怒的声音:“你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魏延抬头,看见贺千山颔首:“本帅自有考量。”

    “末将告退。”

    退出大帐后,魏延才发觉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。

    帐内,贺千山目送魏延离去,缓缓从案几暗格中取出一叠密函。

    赫然是京中镇北王府上,赵副将等人的密信。

    他一封封翻阅过去,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,却是贺珩近来的点点滴滴——

    从负气逃往秦家村到愤而归府,从获赐“御赐行走”腰牌到红袖楼的相看宴,字里行间皆是那孩子的喜怒哀乐。

    这位不怒自威的镇北王,竟将独子的琐碎日常仔细保存着,唯有无人时才会事无巨细地过目。

    他看着,他眉宇间的沟壑时深时浅。

    当年他从小卒一路拼杀至将军之位,待得胜归来时,发妻却已油尽灯枯,留下刚出生的贺珩便撒手人寰,临终为赐字如意,愿幼子一生如意。

    他自知亏欠发妻许多,一生未再娶,对这个儿子亦是千般娇纵。

    谁成想,宠成了这般顽劣模样。

    指尖划过纸页,目光落在“钟情数位姑娘”时,他不由抿唇摇头,最终,目光停在了最后一句字迹上:

    相看宴后,本该按计再入禁军谋权,却闻青城侯葬身山火,这逆子竟假借投军之名,私自寻人,至今……杳无音信。

    青城侯。

    又是这个青城侯。

    他重新摊开魏延请功的军报,面色渐沉如水。

    这女子仿若横空出世一般,在及笄大典上轻而易举地力压南靖群雄,竟让京中那位素来刚愎自用的少年皇帝金口玉言,封赏了侯爵之位,算作认祖归宗。

    宫中的端静太妃是他长姐,曾来信提及,先帝在时从未有什么“养在青城山”的宗室女子。往日他只当闲谈,如今却不得不深究。

    能击杀江钦白已是举世少有……

    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,又是何时为她痴狂至此?

    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密信,回首将魏延的军报反复读了几遍,目光终于在一处细节上顿住:

    此女独闯定远军营时,曾轻而易举地破了军中锥形之阵。

    锥形之阵。

    旁人不知,他却明白,这锥形之阵正是第一楼演兵教习谢问樵《乾坤阵》中的不传之秘。

    如何会被一介女流识破?

    贺千山思绪微凝,手指在案几上缓缓敲击着。

    这个青城侯,到底是谁教出来的?

    莫非……她也是第一楼之人?

    若如此,便也好办了。

    恰逢战事爆发时,第一楼几位教习正在边境驻守,他尽快求证便是。

    他略一沉吟,提笔写了封书信,唤了门外亲兵进来。

    “贺帅。”

    “谢教习可还在边境?”他递过一封信笺,“速将此信转交予他。”

    亲兵垂首,恰好瞥见了桌上重新压好火漆的军报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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