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的剑: 150-1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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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的声音是柔软的, 而表情却是平和的。

    顾明泽很满意她的平和。

    那日大婚, 新郎江步月高台落水后潜逃回国,满朝哗然。

    人人都以为琳琅公主会就此一蹶不振, 没想到她却从容地走下高台,仪态万方地与余下几位面首完成了大婚之礼。

    连她自己都未料到, 如此难堪的局面,她竟只用一炷香的时间, 就完成了自我消解。

    及笄大典上,她已失了一只眼睛, 丢尽颜面。

    大婚之日,她又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。

    既已丢无可丢,那便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。

    直到大婚结尾, 皇兄握着她的手, 与她并肩而立,观礼百官如潮水向她叩拜。她才终于明白, 她所有的荣耀、宠爱,都来自于一人——

    她的皇兄。顾明泽。

    他能弃顾清澄如敝履, 亦能捧她顾琳琅上青云。

    故而,纵使天下人冷眼相向又如何?

    只要皇兄的垂青仍在,她便立于不败之地。

    顾明泽仍在看着奏折,她也不急, 安静地坐在下首,等待着顾帝王的回复。

    穿堂风过,她发上金叶簌簌抖动,双环髻精巧漂亮。

    如今她身边虽不乏俊朗面首,驸马之位却始终空悬,是以她仍梳着少女发髻——未有正室,她便仍算待嫁之身。

    许久,顾明泽放下手中奏折:“琳琅很关心她?”

    琳琅笑了:“也不是,皇兄说过,大局为重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顾明泽忽地起身,龙袍的金光晃过她眼睛,“如今棋艺可有长进,陪朕下一局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两人在棋盘边上坐下,黑白两子交错间,顾明泽的眼里浮现了极淡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你刚来时。”他缓慢地把玩着手中黑子,“还是朕教你落子。”

    琳琅唇边抿出浅涡:“臣妹不敢懈怠,是以夜夜钻研,方有寸进。”

    “说罢。”顾明泽笑了,随手将棋子往棋盒中一掷,“今日前来,求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琳琅闻言,再度敛衽施礼。

    “琳琅虽未有正宫驸马,也算得有半个家室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柔而不弱:“臣妹斗胆,想同皇兄讨要一方封地。”

    顾明泽饶有兴味地抬眼:“何处?”

    琳琅将双手抬至额前,深深俯首:“……涪州。”

    顾明泽的动作一顿。

    御书房内一时静得出奇。

    帝王低下眼睛,没有动作,静待她继续陈情。

    “臣妹与青城侯相伴十五载。”她声音颤抖而坚定,“一则,她已无力完成皇兄交代的剿匪重任,二则,她在茂县走投无路,竟至烧山纵火,致民怨四起,三则,如今她生死不明,踪迹全无。”

    “涪州终究是皇兄的江山,琳琅虽是女流,但也愿尽绵薄之力。”

    她恳请道:“臣妹不忍见涪州遭此劫难,此举……权当了却与青城侯的姐妹情谊。”

    一席话,如婉转莺啼,她面色平和恳切,竟有了几分滴水不漏之意。

    她维持着俯首的动作,安静等待着。

    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帝王沉吟许久,戴着扳指的手无意识抚过膝头。

    琳琅抬眸,唇瓣轻抿,竟未起身,就这么膝行至顾明泽腿畔。

    发间金叶随动作簌簌作响,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脆,像是一场精心计算过的讨好。

    顾明泽垂眸看她。

    少女穿着华贵公主的服制,戴着精致的面具,眉目却是温顺、平和,连呼吸都十分小心。

    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透过这张脸,他究竟在看着谁。

    “皇兄……”

    琳琅温顺地垂下脖颈,任由帝王的掌心抚过她的发顶,发上南海珠摇曳着,一下,一下,与她的呼吸同频。

    良久,皇帝淡声道:

    “琳琅长大了,惯会替兄长分忧。”

    琳琅将头埋得更低,听见头顶传来不辨喜怒的嗓音:

    “涪州那边——你派人做了什么”。

    “这是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茂县城外,顾清澄翻身下马,斗笠压得极低。

    她看见城门口架上了粥棚,稀稀拉拉地排了一长队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也是来领粥的?”看见顾清澄不分黑白地往前走,有人将她向后挤了挤,“后边儿排着队去。”

    穿过层层叠叠的队伍,顾清澄终于看见了茂县城外的告示。

    大意是说,战乱连月,民生多艰,青城侯祸乱封地,而琳琅公主心系百姓,特在涪州各郡县开棚施粥。

    “这施粥有多久了?”

    顾清澄挑了队伍里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娘搭话。

    “得有半个多月喽。”大娘打量了她一眼,“小姑娘,外地来的吧?”

    顾清澄迟疑着点头。

    “瞧你这身段,倒是很像告示里,人人都在寻的那个青城侯呢。”大娘压低声音道。

    顾清澄挑眉:“怎么,还有告示?”

    “山火没几日就贴出来了。”大娘凑近些,“ 寻到青城侯,赏千两白银呢。”

    顾清澄蹙眉:“这青城侯是朝廷下了文书,还是衙门定了罪?怎就悬赏捉人?”

    “这还要定罪?”大娘瞪大眼睛,“板上钉钉的事!咱们县几个老汉都说亲眼见过她!

    “还给她指过去山上的路。”

    顾清澄听着,想了想,知道那大娘说的,极有可能是之前她寻“石浸归”时问过的老衙役。

    “指个路就能定罪?”

    “那青城侯上山不过两日,”大娘拍着大腿,“整座山就轰隆塌了!埋了多少条人命啊!”

    “那茂县的那帮兵匪呢?”

    “他们虽说是兵匪!”大娘摇头叹息着,“可为了救火,全都折在里头了……”

    顾清澄煞有其事地点头:“这么说,这青城侯是比兵匪还要可恨些?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!”大娘狠狠啐了一口,“兵匪抢钱,她要命!”

    一嗓子引得粥棚前骚动起来。排队领粥的灾民们纷纷围拢,你一言我一语,说到激动处,人人莫不要添上三口唾沫。

    “都是金枝玉叶的贵人,怎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?”

    “是啊,琳琅公主不仅为我等施粥,听说连嫁妆银子都贴补出来了,给咱们发棉衣呢。”

    “就连那悬赏的钱,也是她出的!”

    人群顿时嗡嗡作响,有个老秀才摇摇头:“枉我读圣贤书!当初竟跟着嘲笑公主大婚失仪……倒是我等狭隘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看来,倒是个可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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