奸臣号废了,我重开[重生]: 100-1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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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送你了。”

    乐无涯愣了片刻。

    因为他从未见过这般不成器的礼品。

    他将裴鸣岐拽到了一边去,悄声道:“你送一个空心大少来给我干什么?”

    裴鸣岐直眉愣眼地答道:“元老虎要我把这人带过来,送到军中历练。可我军里哪容得下这么一尊大佛?我寻思着秦星钺不是在南亭管着兵房么,索性叫他带着呗。”

    乐无涯听了他这一通高论,只觉得没有一句是人话,尖锥锥地道:“你那里不是佛堂,我南亭就是菩萨庙啦?拿走拿走拿走!”

    裴鸣岐并不肯带走他。

    不仅不走,他还自作主张,强行要在南亭县衙留宿一晚。

    元子晋直着眼睛,戚戚然地缩在一旁。

    起先,跟着裴鸣岐向边地而来时,他满面的凄风苦雨,感觉自己是被发配边疆了。

    但他万没想到,裴鸣岐会把他塞到乐无涯这里来。

    他更是万万地想不到,裴鸣岐和乐无涯竟会熟络亲厚至此。

    元子晋心如死灰地认为,自己不仅仅是被发配边疆,还掉进了一个狐狸窝里。

    眼见自己被留在南亭县衙已成定局,他暗暗地发誓要守住本心。

    最起码,不要像父亲、六皇子、七皇子和裴将军一样,被乐无涯蛊惑吧?

    第108章 竹马(一)

    孙县丞听闻一品大员的儿子要到他们南亭落脚历练时,以他官迷的本性,本该好好忙碌布置一番,拍足这小少爷的马屁。

    但孙汝呆坐衙门,扪心自问,不仅并不意外,甚至有了些麻木不仁的感觉:

    来就来呗。

    又不是皇上驾到了。

    他按规格摆下了一桌洗尘宴,招待元子晋和裴鸣岐。

    元子晋身在他乡,心神不定,毫无胃口,效仿鸡啄米,一口一口地叨着眼前的饭食。

    至于裴鸣岐,干脆就是心怀鬼胎,低着头剥了一大碗河虾肉,又一点不保留地全推到了乐无涯跟前,似是做贼心虚,一眼都不肯多看他。

    孙县丞察觉桌上气氛有异,当机立断,迅速走完了所有流程,笑意盎然地将失魂落魄的元子晋带到后衙刚拾掇出来的一间客房。

    门一合上,他的脸就木了:

    一天天的,过的什么日子。

    不想干了。

    刚冒出这个念头,他便狠狠打了一个激灵,认定自己方才是撞了哪路过路邪神,才有了此等倒反天罡的念想。

    他立即双手合十,朝四面八方拜了拜:对不住,禄星大人,刚刚是小可一时情急,说了不算,有怪莫怪啊。

    他拜完神,乍一转身,就见裴鸣岐大张旗鼓地扛着他家县太爷,从院中央经过,把青石板路踏得橐橐有声。

    县太爷趴在他肩上,显然是懒得挣扎,正在懒洋洋地左看右看。

    孙县丞不敢细看,一个向后转,转得太猛,一脑袋撞上了元子晋的房门。

    元子晋初来乍到,还没摸清此地水深水浅,被这不甚客气的撞门声吓了一大跳后,犹豫片刻,不好意思立即大耍少爷脾气,便瓮声瓮气地在里面应道:“谁呀?”

    孙县丞心急火燎,用身体堵住了门:“好好的,没事儿!您甭出来!”

    闻言,元子晋顿时忧伤了。

    他堂堂一品大员家的二少爷,到了这边陲小镇,谁也不把他当盘菜,连出个门都要被人管着,束手束脚,全无自由。

    他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
    他在萦绕的淡淡乡愁里爬上床,抱着被子,在心里委屈地挑剔:怎么不是缎子面的?不是缎子面的怎么睡?

    元子晋一边委屈,一边沉沉地睡去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察觉到孙县丞鬼鬼祟祟的视线,乐无涯安如泰山地伏在裴鸣岐肩上:“看你,害我一起丢人现眼。”

    裴鸣岐走成了一阵风:“你走得太慢了!”

    他急得像是要去入洞房,然而,等他把乐无涯卸在堂屋桌子上、转身去关门时,他那万丈高的心气儿忽然就消弭无形了。

    裴鸣岐双手搭在门扇之上,自己都觉得诧异。

    可他穷尽全身气力,都无法转过身去直视乐无涯。

    他低头,看向自己在地上反复摩挲的脚尖。

    他人高马大的一个男子汉,不过几息之间,竟变回了当年犯了错后、在乐家后墙处背着手、满心焦躁地团团转的小少爷。

    乐无涯见他背对着自己,不言不语地装死,顺手从旁边抄了个鸡毛掸子来,戳戳他的腰眼:“哎,干什么呢?来我屋里罚站?”

    乐无涯成功地把他戳得翻了个面。

    然而,裴鸣岐脑袋垂着,只给他看了个发冠。

    乐无涯盘腿坐在桌子上,才勉强和裴鸣岐的个头平齐。

    望着他这副样子,乐无涯的思绪也飘飘荡荡地回到了小时候。

    和他第无数次地吵了架后,乐无涯心里烦躁得很,巴望着他来跟自己说一声对不起。

    他等得心焦,索性撒开步子,跑到了后门处,扒着墙头,偷看他在自家门外滴溜溜地转的模样。

    乐无涯一边暗骂着怎么还不进来,还在这里学驴拉磨,一边一颗心像揉了醋似的,一个劲儿地发酸发软,恨不得跳出门去,把他拎着耳朵揪进自家门来。

    想到幼时两人隔着一堵墙互耍心眼的模样,乐无涯童心大发,想拿鸡毛掸子戳戳他的发冠,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掸子的另一端。

    “小乌鸦。”裴鸣岐喃喃的,“……乌鸦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对裴鸣岐来说,他和乐无涯的好日子,结束在他被赫连彻射下马来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战后,他抱着乐无涯一声不吭地冲进铜马城中,想叫军医,可那两个字就像两团火似的,生生憋在他的胸腔里,只顾着灼烧他的五脏六腑,却始终吐不出来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,有人撕心裂肺地喊着“裴小将军放手”,他才呆呆地依言放开,将昏迷不醒的乐无涯交了出去。

    直到此时,他才发现,自己之所以叫不出声,是上下牙关咬得太死,根本松不开。

    他在夕阳之下,蹲在院外,听着三位军医火急火燎地商议要如何给乐无涯拔箭。

    裴鸣岐满手都是乐无涯的血,只能用肩膀擦了一下眼睛,发现眼底只是一味的酸痛,并没有泪。

    此时满地残阳,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上,当真分不清是光,还是血。

    乐无涯好容易被救活了,却撑着一口气,死活要回上京去,谁说他都不听。

    裴鸣岐气得捏紧了拳头,想要痛揍他一顿。

    可乐无涯躺在床上,足足流干了半身的血,身躯薄薄的,看上去已和被子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别说是吃他一拳,裴鸣岐怀疑他就算吹口气,也能把他这点所剩无几的生机给吹散了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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