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貌娶人后小侯爷后悔莫及: 30-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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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然是之前被用了刑,最后一个出来,步伐还有些踉跄。

    季承宁伸手去扶。

    曲平之颤了下,而后猛地拍开季承宁的手。

    “啪。”

    皮肉相接,发出一声清脆地响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皆惊愕无措。

    季承宁僵硬地放下手。

    后者倚靠住墙,与漆黑的墙面相映,显得少年人面色愈发惨白,“我,我听许大人说了,家兄与小侯爷的事原是误会,”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,“是误会就好,我还以为小侯爷真要拿我哥哥做……”

    话到嘴边,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他摇摇头,苦笑着说:“不过,像我等这般低微的身份,便是有成百上千,也垫不上小侯爷的青云路。”

    曲平之性格温软懦弱,二人相识数十载,季承宁从未听他说过一句重话。

    乍然听来,如坠冰窟。

    若此事真如陛下所言,那就是他做错了,曲家受此无妄之灾,怨恨他,自然理所应当。

    季承宁张了张嘴。

    素日里最牙尖嘴利的少年郎连半个字都吐不出。

    曲平之一眼不眨地看着他,半晌,见他终是无言,才强压颤抖,“小侯爷,你就没有话要同我说吗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口,连曲平之自己都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让季承宁说什么?

    说自己没有冤枉他哥哥,说他哥哥的的确确私运了禁物,还是说,轻吕卫和绣衣司联手做局,意图陷害他兄长?

    可,曲平之疑惑从生,先前的愤怒不解伤心渐渐褪去,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想法——如他兄长那样的身份,值得季承宁和许晟绕那么大圈子吗?

    季承宁舌尖僵麻。

    究竟是他当真弄错了,曲平之费尽心思只是带回了普通的情药,还是诚如许晟所说,那东西就是能使人神智全无,形同禽兽的春雨,如果是,陛下又为何将此事轻轻放下?

    季承宁难以辨别是哪一种结果,也不知皇帝此举有何深意。

    但他看得出,皇帝令他们三缄其口。

    天心难测,知道的越多,越不是好事。

    迎着曲平之隐含希冀的目光,他缓缓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曲平之怔怔。

    他看得出季承宁有话瞒着他,可到底,季承宁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什么都没告诉他。

    凝望着自己以为此生都会如此静看的脸,曲平之脑中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他想,到底是我兄长在说谎,还是你在说谎?

    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?

    为什么——连你也要瞒着我?

    曲平之闭了下眼,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点莹润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竭力压制颤抖,末了,睁开眼,朝季承宁勉强露出一个笑。

    “虽是误会,但以陛下对小侯爷的恩宠,不愁没有立功之日。”曲平之涩然地说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“小侯爷,你是谋大事之人,君来日,定然青云直上,鹏程万里。”

    若是冤枉,以季承宁的性子,听到他这样阴阳怪气,一定会怒气冲冲地打他脑袋两巴掌。

    可季承宁没有。

    季承宁唇瓣一瞬毫无颜色。

    情绪混杂,季承宁死咬口内的软肉,不解疑惑倦累到了极致,又生出了些幽暗的委屈和怒气。

    那你去问曲奉之,问清楚他运的是什么东西,总好过你我在这里互相猜疑,空耗情分。

    腥甜蔓延。

    季承宁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,望向曲平之。

    后者下意识退后了半步。

    季承宁只觉口内腥味更重,浓郁得令他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一直沉默地听着,一直好像无动于衷的季承宁蓦地露出一个微笑。

    也许是崔平之的错觉,他居然看见了季承宁唇角深处透出点艳红。

    季承宁说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砰!

    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地。

    摔得粉碎。

    曲平之浑身剧震,他颤抖地深吸了口气,“好。小侯爷圣眷正隆,又与权臣重臣相交甚厚,想来无需神明护持,若嫌我送的那护身符累赘,就,就烧干净吧。”

    语毕,不待季承宁回答,匆匆转身,踉踉跄跄地向石阶走去。

    石阶曲折九转,曲平之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季承宁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台阶。

    台阶早被人来人往的脚步磨得凹陷,若有血色凝聚在小坑中。

    倒映在瞳孔内,也烙下块血似的残红。

    季承宁缓缓走上台阶。

    许晟带他来时,他满心都是曲平之的安危,台阶长得好似走不到尽头。

    阴沉沉的天光滚入眼中。

    季承宁惊愕地抬头。

    他这么快就上来了?

    天地宽阔,满城暗云,带着凉腥味的雨扑面而来,春寒料峭,冷得人牙齿都发颤。

    绣衣司的卫士事前得了许晟的命令,皆静默无言,好像根本没看见季承宁似的,穿过他身边。

    绣衣司诸人尽着黑。

    望之,满院黑影穿梭,好像在给谁守丧。

    季承宁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气音,像是笑,又低哑太过,更像是喉骨擦磨,被迫溢出的响动。

    风雨如晦。

    许晟居高临下地望着季承宁离开的背影。

    来时孤身一人,走时,亦形单影只。

    许晟端起茶饮了口。

    茶香四溢,他惬意地眯起眼。

    你在想什么?

    他心道。

    想究竟是自己做错了,还是我骗了你,亦或者,连那至高无上的陛下都与之同流合污?

    许晟蓦地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只是细长的眼中,毫无笑意,只有毒汁一般的怨恨。

    他的孩子已经残废,连下床都不能了,此生就此一眼望到头,可永宁侯的儿子却扶摇直上,这让他,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?

    这才几个月而已。

    权待日后,看这个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的小侯爷,最终落入泥中,颓废不起。

    许晟随手将茶泼到地上。

    唇角上扬,他说:“敬你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季承宁本欲牵马,不料官署外竟停着辆无比眼熟的马车。

    他恍惚地睁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身长玉立的青年人一手持伞,一手臂弯中搭着条浅灰的大氅。

    玉润冰清,琳琅照人。

    明明周身无一处华色,却无端地令人觉得,整个暗沉的天际都为之一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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