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: 40-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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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家上无可封,不求权势,只为江山社稷,边陲的民。为什么父亲和叔叔拼死守护大周,守护黎民众生,到头来别人都不承情?

    不仅不承情,还认定他们是大周的罪人。

    连自己的家室都没顾上,在北疆刀尖舔血、辛劳半生,到头来却满门覆灭,什么都没得到,还要平白被泼脏水。

    这是他父亲做将军的下场,都如此惨烈了,那么他又为何要去打仗,为何要做将军?与其风霜雷雨几十年,落个无疾而终,倒不如他一开始便逍遥,游戏人间。

    世有无妄之福,又有无妄之祸。安知他声色犬马,逍遥度日,不是一条可行之道?既然不管怎么走,世人都要泼脏水,倒不如及时行乐,先快落了自己。

    卫遥回过头,直视她的眼睛:“我没打算以后当将军,这辈子都不会做将军的,你放开我。”

    她抖然一怔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他怎么会不想做将军呢?

    前不久在山坡草野吹风的时候,她还很高兴地跟卫遥说,她以后想嫁给一位将军,因为她最仰慕李广、卫青这等保家卫国的人。

    可是他今天亲口告诉她,他没有打算做将军,这辈子都不会做将军。她突然感觉,自己揣在怀里、藏在心里最珍贵的东西,原来在他眼里并不值钱。或许她在他眼里,也是这样的不值钱。若真是这样,她以前的坚持又是为什么?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在浮萍中挣扎,快要溺死在河滩。温画缇想救自己,也想拉他一把,起码把他也带出泥潭。

    被卫遥三番两次的推开,她还是不甘心,不认为就这样看错了人。

    她再一次紧紧抓上卫遥的手,“你真的不想做将军吗?可你若不做将军,你以后要做什么?你就跟他们胡吃海喝一辈子吗?不行,不行!你不能这样!卫遥,你跟我回去吧!我知道爹娘刚走,你很难受,但难熬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!你一旦醉生梦死,沉湎进去,就很难再从泥潭爬出来了呀!”

    她很着急,甚至到后面都快语无伦次了。可是他的眸光却一直淡然自如,仿佛一切都不重要。

    她又是个死倔死倔的人,坚决不肯放手,叨叨了很久,无非就是在劝他,不停地劝他。

    到最后,卫遥却悠悠甩开她的手,说了一句她这辈子都难忘的话,几乎砍断她的救命稻草,彻底坠落无尽的河里。

    “温画缇,你怎么管天管地。”

    卫遥走了,她低着头,眼眶的泪却越盈越多。

    她回味着那句话,他嫌她烦,原来他一直都觉得她烦。难怪他总说絮娘很柔静,他喜欢絮娘那样的。其实他们一开始,就不是很适合的人,对么?是她被他的仗义蒙了心,坚持太久了。

    温画缇吸着鼻子,紧紧攥起袖子。

    希望破灭了,随之一起死去的,是她的心,那颗喜欢了卫遥很久的心

    又做了一个梦。

    温画缇睡醒,擦了擦额角的汗。对于这个梦境,她可谓尤其、十分、格外地不满意,早知道她昨天就不该去茶肆听书,这样也不会梦到那王八孙子了。

    她在梦中,又经历了一次心死,那种感觉就像她在晨昏交际的时候,走在荒原里。天未亮,夜风卷过满地的沙。她抬眼所及,只有一轮枯黄的弯月,所有都蒙上灰寂。

    灰寂。

    同样的时分卫遥睡醒,他也做了个梦,冷汗惊染全身。天未亮,窗外还是灰蒙蒙,像是要下雨。

    天不燥不热,甚至还有些凉。卫遥干得喉咙冒烟,下床倒水喝。

    清水缓缓地流入腹中,滋润枯田。他闭上眼,梦里全是她的影子。一会儿她嚷着说要给他捉萤火,一会儿她又把牡丹带头上,问他好不好看。又一会儿,她竟然抱住他说,卫遥,我想嫁给你。

    梦里非真非假,有些事他根本没经历过,却美好的像水花镜月。

    他到底要怎么,才能留下呢?为自己曾经的错,他遗失了太多。

    卫遥想着想着,神不附体,双腿不由往隔壁的堂屋迈去。

    堂屋没有挂白幡,却陈放着一副棺椁,棺椁里是她被焚毁的尸身。

    卫遥怔怔地看着棺椁,突然双腿好像失了力,他渐渐瘫软地坐下,只能倚靠那具棺椁。

    卫遥的手摸了又摸,木板是檀香木做的,纂刻光滑,不由让他想起当年他爹的棺椁送回家时,也是这样。

    人死不能复生,为了见到他爹,他娘当晚便毅然决然地撞死在棺椁上,流了满头的血。念起旧事的灰影,他心神恍惚,目光缓慢朝窗外而望——还是四更天,灰扑扑的,阴沉堆雾,除却一轮月亮他什么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脑子里却拼命跳出她的影子,他好像还听到她盈盈的笑语,卫遥,我们成婚吧,我们会有一个家。

    他垂下眼眸,目光又从窗户移向自己的手腕。倘若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见到她,他为何不能和他的阿娘一样?

    卫遥从袖中抽出匕首,锋锐银光的刃,慢慢在手腕划过一条道。

    一条他能走向她的道。

    第42章 小倌

    手腕的血蜿蜒流下, 卫遥把头缓缓靠上棕榈的棺椁。没有旁的缘由,他只是在这一刻尤其想她。

    倘若路要走到尽头,才会有新生、新的可能。起码在这刹那, 他认为,他的余生除了见她,好像也别无所求。

    卫遥阖上双眼, 胸口无比难受。倘若能回到从前, 再给他一次机会,起码他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。

    四更天的时候下了雨,绵绵延长的雨, 狂风肆刮。

    起夜的阿昌经过堂屋, 见屋门打开,白幡飞舞, 不由奇怪挠了挠额头——

    他明明记得,昨晚扫完地就关好了,怎么门还是开的?难道有人闯入了?

    哎呀,这可万不好, 将军宝贝那棺椁跟宝贝什么似的, 万一被人乱动了阿昌吓得困意都飞走,打着一柄灯笼走进, 却陡然看见一人坐在地上,头倚棺椁。

    灯笼的光往他脸上一照, 阿昌更是吓得没了魂,是将军!

    卫遥割腕了, 血沿着他的手腕流到地上, 简直触目惊心。阿昌随卫遥打过数不清的仗,在兵营过活那五年, 他也见过大大小小的伤。

    他急忙撕下一块布,死死绑紧流血的手腕。阿昌冲出屋门,朝巡逻的守卫大喊:“找郎中!快找郎中来!”

    深更半夜,整座别院灯火通明,兵荒马乱。宗成越也被惊醒了,听闻卫遥出事,他匆匆披了外衣就赶来。

    赶去的时候,血已经止住,卫遥也被移到病榻上。

    郎中还在外面煎药,卫遥人已经醒了,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上方看。

    宗成越最见不得他堕落消沉的模样,本来想骂。一看见惨白黯淡的脸,骂人的话又卡在喉咙说不出。

    他不敢刺激卫遥了,只好坐下来,“身子如何了?可还好?”

    卫遥靠着软枕,目光由顶帐转向手腕。他戚戚一笑:“死不了,没死成。”

    这混账!宗成越都想给他来一拳,又怕真刺激到他,刚捡回的一条命生生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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