圈套: 3、都差点儿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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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篮子里的道理她懂,但不破不立的道理她也明白。

    云乐衍出了办公室,彭飞看她关好了门,才转头和其他老师说,“这孩子怎么还瞧不上北京户口?能在全国竞赛上拿奖,她也是异想天开。”

    邓行谦很快就发现云乐衍情绪的不对,但也没闲心问,下午和隔壁班还有一场足球比赛,他心思全放在足球比赛上。

    可又想到这周五要去英国,于是扭头轻碰云乐衍的胳膊,“我要去英国,你有什么想要带的吗?”

    云乐衍的头从练习册里浮起来,拧着眉头看向邓行谦,显然是被他打扰到了,这个人总是这样,不管别人做什么,他都能无视,自己的需求最要紧。

    “带一半儿英国回来。”

    ?

    邓行谦一愣,而后哈哈笑道:“嚯,你口气还不小。”

    云乐衍没接茬,继续写着化学练习册。

    得,热脸贴冷屁股,邓行谦撇了撇嘴,但这场子他得找补回来,“你户口怎么回事?不在北京吗?”

    云乐衍一边做题一边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爹不是北京人吗?后爹啊?”

    云乐衍听到这话果然抬起了头,邓行谦一脸惋惜地看着她,嘴角的笑还压不下来,“哦,我忘了你和你妈姓,你爹是倒插门。”

    本来云乐衍觉得自己和母亲姓不是什么坏事,也不觉得倒插门是什么稀奇事,本来就是谁家厉害就听谁的,可看着邓行谦那张脸,她怒火中烧。

    “你妈没能耐让你跟着她姓,你在这儿跟我撒什么气。”

    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邓行谦说话,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来,低头看着云乐衍,气得耳朵都红了。

    云乐衍抬头对上他怒气冲冲的眼,眼睛瞪得可真大。

    腮帮子、脖子和脸都红了。

    他要做什么?

    云乐衍放下手里的笔,认真地看他。

    旁边的同学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,想劝,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直到上课铃响起,邓行谦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坐下来。

    飞机落地希思罗机场的时候,他心里的气儿才消掉一半。出了机场,克制而温吞的湿意包裹着邓行谦,伦敦总是这样的,空气像一张山水画的宣纸,什么都能渗进去。

    他扣好风衣扣子,手里拿着几分官方发出来的资料。

    一批从大英博物馆里流出来的中国清代宫廷漆器,有一件是雍正时期的供器,看图片他觉得是件赝品,但也得放在手里瞧瞧。

    离开家的时候,家中的阿姨还嘱咐他要买从北极飞的航班,最近中东那一片不得安宁,要是转机到土耳其或者埃及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
    老派收藏家——伊什特万·拉兹洛·埃斯特哈兹再次见到这个少年老成的高中生,心中还是浮现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伊什特万先生,好久不见,”邓行谦伸出手,两人轻轻一握。

    “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伊什特万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少年,叫先生?显然这个小孩子还不到这个年纪。叫小孩子?但邓行谦已经是他的助理了,没人会让小孩子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的。

    更何况,邓行谦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青涩的优雅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雇佣他,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巴黎拍卖会上见过邓家人,还有他母亲钱女士,家族势力给邓行谦加了很多分。

    另一方面,也要归咎于家族培养——年纪这么小,见过不少真东西,再加上邓行谦自己也肯下功夫学,帮他拿到不少真品。

    两人没有聊天,邓行谦放下行李,就跟着伊什特万去了大英博物馆。

    那是一件仿哥釉净瓶式香插,色泽灰白,纹理冷静,釉面带着自然开片,像冬天里冻裂的池水。

    邓行谦没有立即戴上手套。

    他只是站在玻璃柜前,低头看了那只瓶十秒,然后说:“仿哥釉的色是对的,但开片的走向太工整了。”

    伊什特万先生挑了挑眉:“您指裂纹?”

    “对。自然开片是像冰在化,它是乱的,是自由的。可这片——是人为催釉的,它不冷,它……有点乖。”

    乖?

    伊什特万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紧接着,邓行谦戴上手套,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,拿到了真瓶。他用手摸了底座,像摸一个人的后颈。

    邓行谦轻轻一敲,耳朵凑到瓶边听声儿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邓行谦将东西放回去,脱掉手套。

    “是真的,但没有什么收藏价值。”

    雍正年制无疑,底款刻得细致,是旧宫中标准制器的一类。

    真,但没什么价值。

    这种器物生来不是为人观赏的,而是为神佛烧香用的,摆在佛案侧边,香点燃一次,不动不移,灰落也不扫。

    功能单一,气质安静,太过克制,以至于脱离了时间,脱离了市场。

    从商业角度来说,邓行谦能说出十几条不收藏的原因。只从艺术角度来说,收藏品得有“魂”,没有魂,就是一个玩意儿。

    第一次触碰到“魂”的时候,他才六岁。

    那天爷爷叫他别写作业,拉着他进了书房。

    “别怕碰,东西是给人用的,不是供的。”

    爷爷的声音低,却不容抗拒,“越不敢碰,越容易被它骗。”

    那是一只宋代官窑小盏,通体灰青色,指腹触上去的时候,他以为那是一块冰。

    “听。”爷爷抬起盏,用指节轻敲——声音干净,却不亮。

    “假的敲得响,真的敲得深。”

    “响,是它在找存在感;深,是它认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他没太懂。

    后来爷爷又拿出一块康熙的珐琅盖盒,让他摸那个底足。

    “记住了,胎底是最容易说谎的地方,也是最容易出错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人也一样。越怕你看的地方,越藏着真相。”

    有一次,他分不出一件黄釉碗是真是伪,爷爷没有骂他,只是关了灯,让他在暗处独自看十五分钟。

    “眼睛没用的时候,你才会开始相信手。”

    “你摸多了,就知道什么是生、什么是熟;什么是等你靠近的,什么是只想远观的。”

    看得多了,邓行谦隐约觉得,这些百年的东西,真的东西,他们从不喧哗。

    他们不需要赢得谁的信任。它等着你去懂。

    但大部分真的东西,都差点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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