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妇升职手札: 70-8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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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是燕景璇不经意间在她面前说出的话,更是某日进宫请安时娄皇后直白的点明。

    好在到最后,燕景祁还是向太子府送了信回来。哪怕收到信时,距元嘉知道消息后已过去了五日,距燕景祁出发也已过去了近十日。而那封宣告着燕景祁归期的信,也不过被元嘉草草扫视了两眼,之后就静置在了书案上,不再管过。

    “……女君。”

    逢春小心推开屋门,上前几步替元嘉换上新沏的茶。早前端进来的那一盏已不见氤氲热气,可杯中的分量却丝毫未减,显然直到那茶凉透,也不曾有人饮过一口。

    元嘉却恍若未闻,仍保持着逢春进门时的姿势——歪坐在书案后头,手里拈了张染了墨渍的宣纸,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逢春下意识放轻了脚步,收敛了动作正欲离开,却被元嘉出声唤住——

    “你留下,替我研墨。”

    逢春诶了一声,又绕到书案的另一侧,拿起墨块开始研磨。笔洗里的水是浑浊的,砚台里也还有干涸的墨迹,分明就是已经研磨过的样子,只是放置的时间过长,又凝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再看铺陈于桌面的宣纸,有些被胡乱揉成一团扔在角落,有些随意落了两字又被更大的墨团糊住,有些甚至连字都没有,只是被墨点不小心晕出来几缕轮廓,便被扔弃在桌脚。

    元嘉手里拿着的,已是留痕最多的一张了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,连逢春都觉得手开始酸痛时,元嘉才终于动了——从笔架上随意抓了支狼毫,另铺了张宣纸,重又落起字来。可也不过写满半张纸,便又放弃般揉作一团,将其掷在桌脚,嘴里也开始叹起气来。

    “女君,”逢春大着胆子问道,“您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?”

    元嘉抬手揉着眉心,轻声道:“我在想,该怎么给皇后殿下写奏书。”

    “奏书?”

    逢春一时不解,她并未听说太子府近来有什么大事发生,甚至需要向皇后奏陈。

    “太子就快回来了,”元嘉抬眼,“吴奉仪随侍太子,自然也就一道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?”

    逢春仍是困惑。

    “此行数月,去的又是北地苦寒之处,服侍太子起居的人只有吴奉仪一个,便无功劳也是有苦劳的,”元嘉搁下笔,“我想着,去向皇后殿下请旨,晋一晋吴奉仪的位分。”

    “奉仪此行辛苦,封赏亦无可厚非,想来皇后殿下也是允准的。”

    逢春笑道,不解于元嘉为何会在此事上显露犹豫。

    “若是封赏吴奉仪,那……徐奉仪呢?”

    逢春一下子没了声响。

    元嘉垂下眼帘,又盯着握在手里的毫笔发愣。无子无宠的吴小童若得了晋封,那曾经为良娣、又为太子诞下一女的徐丽华呢?

    她可以不在乎徐丽华的感受,却不能不顾及宜恕的脸面,也还得为前者的来日早作打算才行。

    自然,徐丽华谈不上无辜二字,徐家如日中天之时,她是上京城里最矜贵的女郎,享了家族带来的无边权势与富贵。若非徐家倾覆,她此生是可以料见的富贵无极。但,徐家的恶果,徐丽华已经饱尝了,便不该再让宜恕受此牵累了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元嘉又是一声叹息,终似放弃般搁下了笔。

    今日,看来是写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不若请皇后殿下——”

    逢春见元嘉实在为难,一瞬间想到了娄皇后,却又在前者抬眼的那一刹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这是东宫内事,如何好让皇后决断,”元嘉无奈一摇头,“难道还要说我这个太子妃无能不成?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奴婢想的浅了。”

    逢春面露赧然。

    “与你何干,不过是我自己总不敢放松罢了。行了,找人进来收拾吧,我且再想想。”

    元嘉抻了抻身子,起身离开书案,临窗而立,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暂作舒松。

    逢春应了一声,捧回托盘便往屋外唤人,不多时就领着拂冬进门将屋内归置妥当。至于被元嘉写废了的纸,则被拂冬小心铺平后收捡在了木匣子里。逢春则摸了张笺纸,正欲在其中落上年号日月。

    “不用留了,都烧掉吧。”

    元嘉虽还看着窗外,却仍对屋内的动静知道得一清二楚。她若不发话,这些废了的纸便只能留着。

    这是宫里的规矩。

    两人垂目应下。逢春将香炉的盖子打开,用手轻轻扇动了两下,见火光隐现,这才让拂冬把匣子抱过来。前者打开匣子,将里头的废纸重新取出,一张一张地往香炉里放,直到看着它被陡然升高的火焰吞噬。

    当着元嘉的面,烧去留有她字迹的纸张,这也是宫里的规矩。

    元嘉回头,看着炉中的火焰一点点蹿起,再一点点失了光亮,心中的郁气也似这火焰般忽高忽低,最终化作一声喟叹。

    这样提笔犹豫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日,直到刘婵上门给元嘉送还香包。

    “后宫事皇后殿下作主,东宫事太子妃依制决断,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,元娘怎么就把自己给困住了?”

    刘婵摇头轻笑,望着元嘉无奈道。

    “可徐奉仪她……”

    元嘉还是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“对徐奉仪的处置,早在徐家被问罪之时便已经有了结果,不是吗?”刘婵温声道,“如今她只是太子嫔御,太子妃对她封赏也好,惩戒也罢,只关乎其自身对错,又能与什么再有牵扯呢?”

    元嘉豁然开朗,眉心的折痕也总算舒展开来。是她想的左了,一开始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,好在有刘婵这个旁观者的点醒,否则也不知道还要被困在其中多少日。

    “素娥,”元嘉搭过刘婵的手,语带感激,“多亏了你,不然我、我……”

    刘婵笑着抬手,作势捂住元嘉还想说话的嘴,“您和太子都是厚道人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为何?”

    不解的人换作了元嘉。

    “我朝律法,出嫁女不受母家之罪牵连。可当年徐氏一族下狱时,仍有不少人家将已出嫁的徐氏女休弃后送入了掖庭,只为与徐家割席,以表已身清白。而太子,由始至终只做了降徐奉仪位分这一件事情,当时许多朝臣还对此颇有微词,如今却也无人提起了。”

    刘婵指尖无意识地勾住香包上束口的绳结,显然不像说话声那样平静。

    “至于吴奉仪,宫里侍奉过贵人、受过雨露恩泽的宫女,余生便不能再出宫了,若是没有名分,过得便连寻常宫女也不如。太子念旧,所以出宫建府时一并给了吴奉仪名分带出宫去,可再往前分到端王寝殿的,就没有这般好的福气了,如今只怕都被抛诸在北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北宫?”元嘉喃喃道,“我一直以为,那地方只有犯了错或是失宠的嫔妃才会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若非听吴奉仪提过,我也是这样以为的,”刘婵垂下眼睑,“太子给了她名分,您如今也愿意再拔她一拔,吴奉仪来日,想来也可过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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