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逃妾到开国女帝: 180-1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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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看看你身边的人,一个个五大三粗、动刀比动脑快,指望他们去跟乌孙可汗谈判?别人家本来没想杀秦帅,被这几个惹火了,反而动刀动枪。”

    “五大三粗”的将领们揉了揉鼻子,略有不忿,却没敢反驳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又是万万去不得的,这么数过来,可不就是我这个闲人有空?”

    崔芜也知比起狄斐等武将,丁钰更为合适。但乌孙大营何其凶险?乌骨勒昨日刚死,乌孙可汗怕是正在气头上,若是两边谈不拢,乌孙可汗一怒拔刀,崔芜岂非哭都没地方哭去?

    但丁钰打消了她的犹疑。

    “只要你还坐镇敦煌,”他说,“我就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不去,乌孙可汗那老家伙若是被儿子的死冲昏头脑,谁能救下秦萧?”

    颜适劝阻的话到了嘴边,听得自家主帅名字,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崔芜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,还是应允了,又派殷钊同行护卫。

    临行前,她再三叮咛:“若是到了最坏的境地,别跟乌孙人硬顶,哪怕跪下磕头抱腿认爹,只要能留住性命,就是你赢了。”

    丁钰不屑:“我最惜命不过,这话还是留着同你家兄长说吧。”

    崔芜:“……”

    因为姓丁的这句话,她独坐明堂时打了个盹,梦里再次见到秦萧。

    他穿着凝夜紫的襕袍,独自站在阶下。夜空飘着雪花,肩头积起一层薄薄的白。他背手望天,身后悬着两盏纸灯笼,灯笼被风推动,朦胧光晕水波似的微微荡漾。

    秦萧眉眼深邃,轮廓又被光影拉长,逆光仿佛化入夜色。他伸手接住一片六瓣飘雪,凝眸笑了笑,转身欲走。

    崔芜突然涌起极度的恐慌,不顾一切地追上去。然而秦萧身后像是有个漩涡,吞噬着他的身影,让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。

    崔芜撕心裂肺:“兄长!”

    秦萧微微一震,顿住脚步。

    崔芜有好些话想说,情急之下挑了最重要的:“别……别硬顶!”

    秦萧偏过脸,眉心笼着浓重的阴霾。

    “别跟乌孙人硬顶,能服软就服软,”崔芜一口气把话说完,“坚持住,等我来!只要活着,就有希望。”

    秦萧有些讶异,他似乎想开口,身形却越来越稀薄,像一阵雾、一个虚影,即将被风吹散。

    崔芜被刀抵住脖子时没怎样,跳进运河九死一生时也没怎样,却在梦境中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我会救你的,”她哽咽道,“你信我啊!”

    秦萧抿紧的嘴唇波动了下,忽然笑了。

    他向崔芜伸出手,虚化的指尖只来得及掠过崔芜鬓发,就彻底消散。

    “——兄长,你信我啊!”

    “哗”,一桶冰凉的水当头浇下,沉浸在幻梦中的男人倏然回魂。

    现实远比梦乡残酷,被盐水浸透的发绺狼狈贴于面上,伤口叫嚣着存在,疼痛侵蚀着神智。

    秦萧忽然不想醒来,梦里多好,有身影镌刻心头的女子,为他的生死未卜忧心惶急。

    可惜天不遂人愿。

    “秦帅,休息好了吗?”同罗背手站在身后,脸上一如既往带笑,眼神却冷得可怕,“休息好了,咱们就继续。”

    缠在脖颈上的麻绳再次收紧,窒息的阴影盖顶而下,秦萧已经数不清经历过多少回,每次要彻底失去意识时,绳索就会松开。

    空气涌入气道,意识被重新唤起。等他缓过一口气,再继续新一轮的折磨。

    反反复复,无休无止。

    凉水再次浇下,险些失去意识的安西主帅重新睁开眼。哪怕受尽刑囚折磨,几番在濒死边缘徘徊,这男人一双眸子依然冷静沉着,叫人寻不出破绽。

    这是同罗最佩服,也最痛恨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我告诉过可汗,像你这样的人,不可能因为酷刑而屈服,”他垂下眼,“对付你,最好的法子就是一劳永逸,根除后患。”

    麻绳随着他的语气起伏时松时紧,那样的折磨叫人生不如死,秦萧反绑在胡床上的手攥紧了,镣铐“叮”一声响。

    他做好硬抗到底的准备,大不了以一身皮囊殉了山河。可真到了这一刻,不甘涌上心头,梦境中崔芜惶急关切的面孔浮现眼前。

    那女子从来将天下权柄看得最重,这是秦萧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在她心中分量,也许远比想象更重。

    若他死在这里,她可会记得他?

    待到情深与怀念被时间冲淡的一日,陪在她身边的又是谁?

    秦萧闭上眼,梦境中,崔芜的苦苦哀求回响耳畔。

    不要硬顶。

    撑到我来。

    秦萧眉心微蹙,他并不习惯低头,但如果,这是她的愿望……

    如果她希望他活着……

    “你以为,杀了我……就结束了?”

    秦萧声音嘶哑,他许久未开口,又被绞刑折磨多日,咽喉遭受重创,说话吞咽都极为困难。

    但他字字清晰,目光锐利异常:“中原之广,英杰辈出……杀了我,不过是,为他人做嫁衣……”

    同罗有点诧异。

    秦萧性格极其强硬,更兼执掌河西多年,颇具上位者的傲气。自被俘以来,无论如何劝降,甚至乌孙可汗亲自出马,都不能令他自折风骨。

    如今却肯主动开口?

    好奇心驱使下,他屏退护卫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秦萧欲开口,却偏头嘶咳起来——他不仅受了绞刑,且整整两日滴水未进,说话十分艰难。

    “你们大费周章……无非是想用秦某,叫开河西大门,”他讥诮一笑,“可我猜……如今的河西……已经不姓秦了吧?”

    同罗眼神微沉。

    秦萧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,做出这个推断,全凭半昏半醒时看守闲聊的只言片语,以及这些年对崔芜的了解。

    她既自立为北竞王,如何能容忍中原门户在他失陷之后,落入外敌之手?

    他端详着同罗脸色,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
    “北竞王手段如何,你是见识过的,”秦萧断断续续地说,“她胸有丘壑,不会放过……这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现在……她正等着秦某死讯传出,便能名正言顺……咳咳,接手河西。”

    同罗已然听说敦煌变故,却故作不信:“堂堂安西军,会听一个女人的吩咐?”

    “她是女人,但她……更是汉人,”秦萧哂笑,“安西军镇守丝路入口……多年,可以听命于女人,却不会……臣服外虏。”

    “想掌控河西冲要,你们必须……手握筹码。”

    同罗面露沉吟。

    他听懂了秦萧的暗示,河西已然落入崔芜之手,她虽是女子,却占了汉室大义之名,比起向外族投诚,背负千古骂名,安西军当然愿意选择前者。

    想破局,就必须打出比中原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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