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逃妾到开国女帝: 320-3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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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321章

    秦萧一直不明白, 崔芜登临九五、权柄在手,麾下又有文臣武将分忧,何至于费心操劳, 以至于落下病根?

    答案很简单: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

    好比身陷风尘时, 崔芜从未忘记锻炼自己的手感与灵活度,方能于铁勒军中诊治大将,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如今也是同样的道理。

    她每日天不亮起床, 除了扎马步、练骑射, 便是用手术刀叠千纸鹤——拇指盖大小的纸屑,裁成极方正的形状,全程不可触碰,只能用手术刀尖操作。

    一开始疏于练习,废了好些潮星辛苦裁出的纸头,但效果很明显。

    至少, 她方才拔刀时手法极稳, 没有造成二次损伤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医官寻到阿绰血脉, 以算不得熟练的手法抽出鲜血。

    抽取工具是琉璃打造的针筒, 与后世的注射器十分相似,针头中空,以纯银铸造,掺杂了少许铜。

    归属同源的鲜血注入延昭体内,他苍白的脸色略略好看。

    崔芜缝合完心脏,立刻挪开视线。床头搭着一方绿色布巾,她盯着瞧了好几眼才缓过劲,继续缝合胸口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 帐外传来隐隐的喊杀声,似有外敌来犯。

    阿绰微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她纵是再迟钝,如今也意识到,这是一套连环计。幕后之人以石瑞娘为饵,引出延昭,再行伏击。只需重伤主帅,则大魏军心自然溃散,此时劫营便可事半功倍。

    他算准了每一步,环环相扣、水到渠成,只差一点便能得手。

    却唯独漏算了崔芜。

    这让阿绰长出一口气的同时,不免更为悔恨,只因这致命的“诱饵”是她自己纵走的。

    若非敌军以石瑞娘为饵,断断无法引出延昭,行此围杀之事。

    到头来,竟是她亲手将血脉相连的兄长推入死地!

    想到此处,阿绰既恨且悔,简直喘不上气。一只手探入怀中,捏紧贴肉而藏的匕首,若是石瑞娘当前,必要叫她尝尝白刃穿心的滋味。

    喊杀声逐渐逼近,刀光剑影近在耳畔。军医有些不安地看向崔芜,只见她全神贯注,丝毫未受外界影响。

    这份镇定安抚了军医,他亦将注意力投入手术,观察崔芜的缝合手法,自觉获益良多。

    过了约莫半个时辰,喊杀声渐渐远去。随即,帐外传来脚步声。

    殷钊浑身是血,不敢入帐,扶刀在外禀报:“敌军已然退却,未曾讨得便宜,主子安心便是。”

    崔芜“唔”了一声,加快缝合速度。待得最后一个结打完,她将沾满血迹的刀具和针线丢进铜盆,疲惫地呼出一口气:“拿出去……用沸水消毒一刻,晾干后端回。”

    军医答应一声,端了器具就走。

    阿绰心里升起一个猜测:“主子,我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崔芜满手血水,就着帐角铜盆清洗干净,口中道:“手术很成功,你哥哥挺过了第一关。”

    阿绰捂着嘴,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到了嘴边的啜泣摁回去。

    就听崔芜下一句道:“但这只是开始,他能不能脱离险境,未来三日至关重要。”

    阿绰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。

    只见崔芜掀帘而出,一边解下白大褂和布巾,丢给等候在外的新燕:“拿去烧了。”

    一边吩咐殷钊:“派人传信,速调金创药入军营。”

    殷钊答应着去了。

    “金创药”便是青霉素,因其提取艰难、保存苛刻,无法随军携带,只得存于附近大城,有需求时发信调动。

    崔芜非常清楚开膛手术对病患的影响,失血只是第一关,随之而来的细菌感染和并发症才是真正考验人。

    虽然青霉素无法解决所有难题,但有抗生素在,总是安心少许。

    延昭重病,军中事宜由其麾下副将主理。他前脚逐走外敌,后脚听闻天子驾到,这一惊非同小可,当即前来拜见。

    “末将不知陛下驾到,未曾远迎,望陛下恕罪。”

    崔芜赶了一宿路,好容易到地方,连口水都没喝,立刻投入手术。此时既困且乏,看什么都带重影。

    “旁的不必说了,”她道,“随便收拾一间营帐出来,朕先睡一觉。哦对了,有吃的吗?”

    副将连声答应,亲自引着她去了营帐。里头虽简洁,不过一矮案一张行军床,却收拾得纤尘不染。

    少时,亲兵端来……不知算早食还是午膳,乳白羊汤新鲜热乎,撒了一点翠绿葱花。碟子里一打刚出锅的胡饼,掰碎了泡在汤里,不必佐料自然鲜美。

    崔芜此行自带了香皂,先把手和脸洗干净,这才坐下用饭,一边将胡饼掰成豆子大小的碎丁丢进汤里,一边问:“敌军来犯,伤亡如何?”

    副将不敢擅离,站在下首战战兢兢回话:“重伤十六人,轻伤四十七人。”

    崔芜掰饼的手一顿,诧异抬头:“阵亡人数呢?”

    副将摇头:“无人阵亡。”

    崔芜是真惊讶了。

    根据她的经验,大营突遭袭击,纵然打退敌军,也免不了伤亡惨重。

    但副将告诉她,士卒虽有损伤,却无人阵亡,这只有一种可能。

    他们早料到敌军有此一着,并且做了充足的应对。

    事实证明,崔芜猜对了。

    “将军收到贼寇送来的书信时,就知有诈,十有八九是石氏余孽故布疑阵,意图对大营不利,”副将迟疑道,“是以,他人虽赴约,却命末将做好应对,敌军不来则已,但凡来犯,便是有来无回。”

    崔芜揉了揉额角,赶路途中积攒的火气消散大半。

    “朕还道他被女色迷了眼,原来并非蠢到家,”她脸色不善地说,“既然猜到有诈,为何还去送死?”

    副将听出女帝的煞气,却不能不答:“末将也曾劝阻来着,但将军反问我……万一是真的呢?”

    崔芜眉心微蹙,似嘲又似叹。

    半晌,她意味莫测道:“朕知他心里有这个女人,只我不知,他竟为了这个女人,连身家性命都顾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副将听着话音不对,当即跪下:“陛下恕罪!”

    崔芜闭目片刻,以此平息内心情绪。

    她现在恼怒吗?

    确实,麾下大将为一女子不顾性命,换谁都高兴不起来。

    更有甚者,今日能为石瑞娘轻贱性命,明日是不是会悖君犯上,乃至置国朝安危于不顾?

    这个念头刚一冒出,就让崔芜感到不适。她虽恼怒延昭,却也不想放任自己变成一个猜忌之人。

    是以强行压下。

    “殷钊何在?”

    殷钊疾步入帐,抱刀行礼:“主子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崔芜曲指叩了叩桌案:“南边清理干净了吧?传旨,命韩筠速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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