匣中宴: 180-1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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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剑?”赵公公显然一怔。

    林安忙补充道:“是一柄重剑,极其宽大,应当很显眼的。”

    赵公公想了片刻,摇头道:“不曾见过。不过真要说起来,尹东阳搬来时,行李的确有一大箱,我还讥讽他不愧是做过管事的人,排场都比我们大。嗯……却不知里面有没有剑。

    我们这些小太监,都是几人住一间屋,尹东阳却不同,大约是有贵人替他打点过,他能独住一屋,也从来不许旁人进他房间。”

    赵公公顿了顿,长叹一声,“唉,我也实在看不透他,若他当真能结交贵人,承蒙这份关照,留在宫里岂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,何必一心要等大赦出宫?

    每次大赦,宫女们总会争抢出宫名额,可我们太监却不会——都是无根的人,出了宫又能做些什么,恐怕连活下去都难呐……”

    林安心底轻轻一叹。这位赵公公自然不会想到,尹东阳不但活了下去,还凭着师承温云期的铸剑本事,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,甚至成了一庄之主。

    可再想想那祠堂蒲团前的点点殷红血迹……也许,从他得知那个秘密的那一刻起,便已注定这一生的困局。

    林安收回心绪,又问道:“关于尹东阳和温大人,你还有什么印象,烦请全说出来,越详细越好。”

    赵公公思索道:“尹东阳……倒也没什么了,他平日里都挺踏实,也不像是有花花肠子的人。至于温大人,那可真是个人物。”

    赵公公语气中带了三分敬意,“以一介布衣出身,在朝中平步青云,深受先皇重用。听说最初朝中也有人不服,可后来,温大人的确才能出众,功绩卓著,硬是站稳了脚跟,也证明了先皇不拘一格的用人之明。

    噢,对了,想起来了!我还向小尹打听过,既然他自称与温大人相熟,可知温大人究竟是何来历?小尹只说、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

    赵公公抬眼,缓缓重复道:“他说——此人敏而好学,贵而不骄,实乃一时风流人物!”

    他说到这儿顿了顿,停了半息,神色微动,话锋一转,“只是可惜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惜什么?”几人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赵公公摇了摇头:“没有了,尹东阳也只说到这里。”

    四人面面相觑,皆是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林安忽而心念一动,道:“对了,温云期不是十年前才去世吗,倒也不算多么久远,想必不难找到他的家人子女,说不定去他的故居看看,能找到更多线索?”

    几人正要点头,便听赵公公轻叹一声,道:“可惜,这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
    林安一怔,脱口便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温大人一生未曾成家立室,全心扑在公务之上。”赵公公摇着头,唏嘘不已,“因着小尹当年常常说起的关系,温大人去世时,我还特意多打听了几句。

    听闻他临终前留下遗愿,将自己的遗骸连同府邸,一把火烧尽了,什么也不曾留下,唉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”林安瞠目,只剩愕然。

    温云期当初孑然一身来到景都,走时竟也是孑然一身地走。

    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,徒留两片残破的传说,在江湖与朝堂各自漂泊。

    又是什么,让他留下此等决绝的遗愿,竟走得毫无一丝牵挂?

    从千秋阁出来时,四人的疑问反而又加深了几分。

    如千秋阁中记载的文字一般,温云期的一生就这样摊开在几人面前。然而当你一字字去读时,笔笔画画间,却仿佛模糊着一片洇开的墨迹,实在难以看透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要怎么查?”楚盈秋歪着头,有些无奈,“尹东阳是个太监,本就无亲无故,没想到连温云期也是孤家寡人,线索岂不就断了吗?”

    萧濯云轻叹一声,道:“还有,以新兄前日问起姓‘杨’的人,我与兄长闷头查了两日,姓‘杨’的倒是有那么几个,可没有一个能与何夫人对上的,实在毫无头绪。”

    三人都看向陌以新,陌以新正要开口,身后忽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几人回头一看,赵公公踩着老迈的步伐,一边紧赶慢赶向几人跑来,一边伸手招呼道:“等等,等等,公主请留步!”

    楚盈秋眉头一扬,道:“还有何事?可是又想起什么了?”

    赵公公奔到近前,连连喘了好几口气,才正色道:“老奴方才记起一件事,想来颇不寻常……只是仅仅发生过那一次,险些便忘了。”

    萧濯云忙问: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我听尹东阳说过,温大人不只擅长兵器铸造,还对什么……什么机关术颇有研究。”赵公公回忆着。

    “墨家机关术?”陌以新问。

    “对,对!就是这个。”赵公公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林安心念一动,想起巨阙山庄那交错复杂的密室密道,重重暗锁,步步玄机——顿时便有了几分了然,却疑惑道:“此事又为何颇不寻常?”

    赵公公却只看着七公主,面上显出几分不自在,仿佛艰难踌躇片刻,终于又挤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,低声下气道:“公、公主,老奴已年近古稀,这一生任劳任怨,断子绝孙也就罢了,如今大半截身子已经入土,却还连个善终之所也无……”

    赵公公的话似是说完了,又似只说到一半。

    四人相互对视,楚盈秋沉思片刻,眨了眨眼,仿佛明白了什么,一扬下巴:“本宫晓得了,你尽管说便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秋水云天雅间内,萧濯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,仿佛遭遇了人生中无比巨大的打击。

    楚盈秋清了清嗓子,道:“不就是花了点钱吗?我也是为了查案呀!”

    “花了点钱?”摊在桌上的萧濯云一瞬间弹了起来,“大小姐!那赵公公不过是想要点好处,你怎能随口便许给他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!

    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景熙城,你知道方才我塞给他那银票值多少钱吗?”

    楚盈秋撇撇嘴:“我、我不是没随身带钱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没带钱,许诺倒许得大方。”萧濯云一脸生无可恋,“将我架在那里骑虎难下,不得不忍痛割肉,替你圆下海口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……没有很贵吧……”楚盈秋仍旧嘴硬,声音却低了两分。

    萧濯云痛心疾首地扶额:“大小姐,如今我们萧府,全府上下尽是庶民,不受你楚家俸禄,完全是坐吃山空的情形,哪里禁得起如此慷慨挥霍?”

    楚盈秋仿佛立刻又找回了气势,敲着桌子道:“什么坐吃山空,这酒楼不还有大把钱赚?”

    萧濯云面无生机,仿佛心在滴血:“今日那张银票,我酒楼三个月收入打水漂了。”

    楚盈秋:……

    陌以新轻咳一声,道:“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,看开点吧。”

    “以新兄,你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唉唉唉……”萧濯云连声哀叹,仿佛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沧桑。

    林安忍住想笑的冲动,安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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