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明症候群: 2、衰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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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个乱字能涵盖诸多情绪,烦躁、不安、恐惧、失落、孤独、抑郁……

    他调出的香也跟着乱,不仅乱还颓。

    调出来的味儿都是什么青苔、暴雨、深海这类沉闷的味道,不能当香水只能当香氛。

    当香氛也不治愈,只致郁。

    情绪产物么,没法。

    再后来他慢慢就不调了。

    然而听闻他的回答,那位小肚鸡肠的霸总又沉默了。

    纪与侧了侧脑袋,挺了挺背,似乎这样就能听见宋庭言的情绪。

    实际呢?他都不知道自己快把人气没了。

    宋庭言捏着自己的眉心,唇绷得成了线。

    念了这么多年的人,一点儿没记住他。

    气不气人?

    气得宋庭言快死了。

    可能怎么办?纪与要能看见他,肯定能认出来。

    但他现在看不见。

    退一万步,他当初在纪与这儿也没个名分。

    纪与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俩看似不清不楚,拉拉扯扯的,到头来却又根本没什么牵扯不断的情。

    纪与认不出他的声儿,想不起这一屋子的甜香。

    鸢尾这组提示词都给了,人依旧没记起。

    说白了,就是从没把他往心上放过。

    也是,但凡走点心,纪与当初都不能够走得那般了无牵挂。

    他纯当是玩了一场。

    也就宋庭言自己,傻逼兮兮记了那么多些年。

    可真到这个时候又能怎么?

    时间在往前,他和纪与都在变。

    总不能一直扒着过去不放。硬要人尴尬地承认他们当初有过什么。

    所以宋庭言不再说了。

    但心里又特么放不下,只能自己憋屈着。

    走的时候,纪与把盲杖攥手里,掏出手机让迟西来接。

    宋庭言走过去,“我送送纪老师。”

    纪老师可不想让他送。

    宋庭言不知道怎么带他,他还得柱盲杖。

    陌生环境探索地形可太累人了,所以纪老师不大愿意。

    不愿意归不愿意,人还是顺从起了身,抖开了盲杖。

    刚迈两步,朝前一跌——小腿剐到茶几了。

    瞎的这一年多,纪与没少磕碰,摔的烫的撞的,身上没处好。

    一直觉得磕碰习惯了也就好了。

    但人在面对失重失控时总是会慌的,肾上腺素一飙,心跳快得要蹦出来。

    手胡乱抓,然后被人托住了小臂。吊着的心一下就有了落点。

    纪与尴尬解释:“没太掌握。”

    宋庭言反应几秒才明白他是没太掌握用盲杖。

    “谢了啊,宋总。”

    “客气。”宋庭言应了声,又问,“牵着能走?”

    纪与“啊?”了一嗓子,小肚鸡肠的宋总突然对他示好,让他有点不适应。

    “能走。”他回答,“但你也得告诉我障碍。”

    宋庭言托了他一下,说:“来。”

    纪与倒也听话。

    过了茶几没别的障碍,走到门口,迟西等着接他。

    宋庭言把人还回去。

    脸拉得老长。

    钻进电梯,迟西问:“哥啊,你怎么招惹咱金主爸爸了?”

    纪与哼哼一声,“我干嘛了?我多哄着他,顺着他。”

    迟西:“得了吧,人总裁出来脸都黑了。”

    纪与耸了下肩,“那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咱这金主爸爸气性大。”想到宋庭言说他的那句,纪与又说,“我大概是惹了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记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等出了电梯,纪与又问,“我忘性很大吗?”

    表情挺无辜,那没神的眼睛眨着,也不知道往哪儿看。

    迟西拽着他那节盲杖的前端,拉着他出来,回答:“您记香行。”

    其他的,不提也罢。

    纪与对自己没认知,闻言颇为遗憾地“啊”了一声,好似被污蔑了似的。

    有种“原来我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”错觉。

    迟西带着他去地下车库。

    纪与摸索着上车。迟西提醒他注意脑袋。十次里头纪与能撞五六回。

    这脑子是真不记吃也不记打。

    纪与对此很坦然。他有自己一套歪理。

    “一个人有所长,其他地方必有短板嘛。很正常。上帝不可能所有窗都给你开着,总要关一两扇,平衡平衡。”

    “否则我太神了,对你们不是种侮辱吗?”

    迟西对此左耳进右耳出。

    他哥的话,能有半句正经的都嫌多了。

    不过纪与还是努力想了,在脑子里费力地扒拉和宋庭言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。

    但检索失败。

    是真不认识。

    大概是用脑过度,纪与晚上犯了回焦虑。

    手抖得啥事干不了,顶着剧烈的心悸摸到沙发在上头躺尸。

    指头死扒着沙发边缘。

    没有视力,眼前不是灰就是黑。

    加上心悸,不抓着点什么,纪与会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。

    不停往黑暗里头落,落进无底洞。

    死不了,但折磨。

    第二天迟西来接他去工作室,进门吓一跳。

    纪与在沙发上蜷了一夜,脸色像鬼,客厅里还砸了个水杯。

    迟西熟练地收拾,“又犯病啦?”

    纪与手抵着额“嗯”了声,“家里最后一玻璃杯了吧?”

    一年多,杯子被他失手砸了个光。

    迟西:“我再买。”

    纪与笑了下,“别了。再买还得砸。买塑料的吧,摔不烂。”

    这也算是跟自己的眼睛妥协了。

    其实也没什么犟的,无非就是那点自尊心作祟。

    放下也就放下了。

    “那起吧。”迟西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?”纪与撑着起身。

    “宋总说今儿要来参观我们的工作室。”

    纪与愣了几秒,低笑着骂了句,“衰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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