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木惊春: 50-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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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1章 烽烟海棠

    煤油灯的光晕在菱花窗上投下细碎的冰纹,林棠坐在床沿,指尖无意识绞着月白睡衣的流苏。

    床褥间那抹暗红像朵开到荼蘼的罂粟,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光。

    是乔源后背的血,证明昨夜不是她的春梦。

    阿秀端着铜盆进来时,水汽氤氲了她乌黑的发:“夫人,热水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铜盆里的皂角泡打着旋儿,映出林棠苍白的脸。

    她的脸颊蓦然红了,攥紧帕子,帕角的流苏勒进掌心:“阿秀,昨晚”她吞吞吐吐,欲言又止!

    昨夜真是太丢人了!

    她一个饱读诗书的闺秀,明明都已经和乔源离婚,可是昨夜做的这一切又算得什么?

    尤其这一切,都被阿秀看在眼里!

    林棠话音未落,就见阿秀慌忙摆手,铜盆沿的水渍滴在青石板上,洇出深色的斑:“我、我……什么都没看见,就见野猫撞翻了院角的酱缸。”

    阿秀慌慌张张地逃跑了。

    林棠坐在那里,半晌,忍不住失笑。

    她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眼角,忽然想起六年前新婚之夜过后,也是这样的清晨——

    她眼角红肿,兀自带着泪痕。

    乔源用粗粝的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,那样不安的、羞愧的,追着他道歉:“昨晚我没收敛住……一时伤了你,不哭“。

    她羞得红了脸,低声道:“我不是因为这个……我就是……。”

    他看她红了脸,抚着她的发,“我知道,棠儿,我们成婚了,以后这就是你的家”。

    如今家不成家,连那盆他送的海棠,都在昨夜的风雨里落尽了花。

    林棠骤然又失落起来,拿帕子捂着眼角,落了泪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工厂的汽笛声刺破晨雾时,林棠照样站在惠民织造,但只一看原料库,她就不由手指冰凉——

    仓库门口堆着半人高的空木箱,上面“英国兰开夏棉纱”的标签被人用红漆划得面目全非。

    守门的老张蹲在地上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:“夫人,今早码头的人来说,以后东洋的船不卸咱们的货了。”

    昨夜的旖旎瞬间淡去,林棠看着惨淡的现实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语,她踩着碎木屑走进车间,看着那些个茫然望着自己的面孔,看着织机上还挂着半截未完工的阴丹士林布,她骤然茫然失措。

    【这个工厂开的是错的吗?她到底该不该坚持下去?】

    乔源的话浮上心头,林棠在那一刻也有了当逃兵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锦棠姐姐,我们刚从家里出来……我们这是又要走了吗?”新招的女工怯怯地拉着她的衣摆。

    当那些个年轻的女孩儿围拢过来,用她们年轻、稚嫩的手拽着她时,她骤然间感道了肩上的责任。

    “不会,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林棠转身登上办公楼的露台,江风掀起她的旗袍下摆,远处日本宪兵队的太阳旗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“通知下去,”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所有女工今晚住厂,男工组成护厂队,我去趟法租界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乔源的警告犹然在耳,她知道这一切是谁暗中的动作,而可笑的是,她作为中国人,却只能取寻求另外势力的庇护。

    法租界霞飞路的咖啡馆里,陈侃搅动着杯中的苦艾酒,冰块碰撞声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“锦棠,你该知道这是日本人的圈套。”他叹息,“如今既然法院已经宣判,待你和乔源交割干净,不若把工厂迁到陈氏名下,你也省得受这些难堪”

    林棠笑笑摇头:“我当时要这工厂,就是要做自己的实业,让那些个女工都有地方谋生。陈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我不能接受。”

    陈侃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光,但他没有再说下去,只道: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强,好,我会尽量帮你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林棠赶回了工厂。

    深夜的工厂仓库里,林棠正核对从越南走私来的棉纱清单,忽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松动的轻响。

    她抓起桌下的勃朗宁——

    月光从气窗漏进来,照在个熟悉的背影上。

    “阿尘?”林棠吃惊地放下枪。

    阿尘正将几箱标着“医疗器械”的木箱撬开,里面露出雪白的兰开夏棉纱。

    乔爷说“阿尘缓缓转身,”夫人,这些是从英国商船‘伊丽莎白号’上卸的,乔爷说说您用得上。“

    林棠的手指剧烈颤抖,枪托撞在木箱上发出闷响,棉纱散落出来,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海水咸味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而阿尘握着林棠的手,“夫人,那日在仓库,我陪着乔爷赶到的时候,当真只看见老周的尸体了。乔爷的心你当真不明白么?他只一心想让您走,让您得到安全!”

    林棠咬着嘴唇,“他……”

    而阿尘泪水婆娑,“我知道您一直记着白牧少爷,可他已经不在了啊!当年武吴淞码头上的枪声一响,他就成了那里的孤魂野鬼——您以为陈侃还是当年那个少年郎吗?不会的!现在穿西装戴礼帽,说的是‘央行头寸’‘产权交割’,眼里只有陈家的利益,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真心?”

    林棠一愣!

    近来陈侃陪着她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是的,她知道他是白牧,可是他又不是白牧!

    她爱的那个少年,是在中学堂的槐树下,用粉笔在她课本扉页画满海棠花的白牧。

    可现在的陈侃呢?他穿笔挺的浅灰西装,领结打得一丝不苟,心里口里只有冰冷的算计。

    她以为只是五年的时光冲刷了他们对彼此的熟悉,可是直到阿尘提起,她才明白,原来有些事情,只要改变了,就不会再回来。

    阿尘站在旁边,声音轻轻的:“当年的事,乔爷真的十分后悔,所以这次他是真的想让你和陈先生走……但是陈先生,他……”

    阿尘缄默没有说下去。

    但林棠知道他的言下之意,她只苦笑了一下说道:“怪不了他,金钱、权力太过美好,谁又舍得?”

    阿尘听夫人不反驳他,心下暗喜。

    “夫人,乔爷说,只要你需要,他随时都在。”

    林棠望着窗外的晨光,忽然笑了。

    她转身对阿尘说:“去告诉乔爷,原料我收下了。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指尖抚过木箱上的“伊丽莎白号”标签,“我隔日会登门拜谢……”

    阿尘眼睛一亮,点头应着:“我这就去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陈侃一回到商会,将手中的玻璃杯狠狠砸在法式窗台上!

    “林锦棠!”他攥着拳抵在墙上,指骨撞得青砖簌簌掉灰,“到现在还想着那个黑帮头子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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