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木惊春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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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喝?”陈侃瞪着他,眼睛里全是红血丝,“我等这一天等了两千多个日夜!乔源那个杂碎,以为自己是江城的活阎王,结果呢?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里!哈哈哈哈!”他放纵地笑着,突然把酒瓶往地上一摔,玻璃碎片溅得老远,“我要去找林棠,告诉她这个好消息!”

    陈侃如同疯魔,根本不顾忠叔的阻拦,让人开车去了虹口老宅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虹口老宅的门是被陈侃踹开的。

    阿秀攥着围裙角开门时,还没看清人,就被他揪住手腕:“锦棠呢?”

    “小姐……去了工厂。”阿秀从没见过这么癫狂的陈侃,不由吓得缩了缩手,“昨天工厂炸了,她今早天没亮就去善后……”

    阿秀话音未落,陈侃已经转身往台阶下跑。

    程青徐徐小刀:“陈大少这是急着去表功啊?”她倚在门框上,手里拿着本翻旧的《茶花女》,眼角挑着。

    陈侃根本没理她,只是摔上车门,让司机赶紧开车离开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工厂的废墟里,风卷着灰尘呼啸而过。

    林棠穿着月白旗袍,衣角沾着泥,头发被风吹得乱了

    几个工人家属围在她身边,骂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“林棠!你和乔源是一丘之貉!”穿粗布衫的妇人扑过来,“我男人昨天还在工厂里搬货,今天就被埋在废墟里!你们这些有钱人,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命?!”

    林棠没有躲,只是木然地盯着妇人眼角的泪,风卷着灰尘扑进她眼里,她眨了眨,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沙粒。

    陈侃到工厂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
    他快速下车从人群里挤过来,抓住妇人的手腕,将她甩脱了出去,“她和乔源没关系!”

    妇人被他的力道吓了一跳,缩回手,啐了一口:“你们这些资本家,没一个好东西!”

    周围的人跟着一起骂,有人捡起地上的碎砖,就往这边扔。

    陈侃把林棠往身后一拉,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那些飞来的碎渣,冷冷地呵斥:“谁敢动她?!”

    碎砖砸在他的后背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    林棠抓住他的衣角,眼中不忍:“陈侃,你没必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锦棠。”陈侃打断她,转过脸时,眼睛里带着点奇怪的光,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林棠望着他,心跳突然慢了半拍,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铺天盖地袭来。

    “乔源死了。”

    第65章 烬棠泣血

    陈侃将乔源的死讯掷向林棠,脸上似带着怜悯,可眼底藏着恶毒,等着看她如何崩溃,如何伤心。

    可她只是站着,面容平静。

    “陈默既是我同意他来的,电话既是我让阿秀打的,林棠忽然开口,”那我早就想到这个结局了。“

    陈侃捏紧拳头,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。

    她忽然起身转向惊魂未定的伙计们,抬高了声音:“死伤人员的丧葬费,按双倍例银算。”

    她点头,示意会计将名册递过来,“都在这儿登记,晚些我会来发放银钱。”

    她的一举一动,带着凛然的威严。

    陈侃望着她挺直的脊背,眼底蓦然漫过陌生。

    “现在跟我去乔宅吧!”林棠扭头对陈侃说。

    陈侃一怔,原本他觉得掌握着的、算计着的弱女子,竟不知为何,他此刻却觉得自己失了掌握。

    “去乔宅做什么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,像被人抽走了底牌的赌徒。

    林棠低头掸了掸旗袍角的灰尘,动作缓慢却坚定:“乔源的后事要办,新月帮的弟兄们还等着个说法。”她抬头时,眼睛里没有泪,反而像浸了冰的墨,“陈侃,你怕了吗?”

    陈侃竟在她眼底看到了一丝讥诮,就好像心底最深的秘密被看穿一般,他的手无意识地揪住了西装袖口,指节泛白。

    而林棠也看不看他,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。

    陈侃只能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司机已经拉开了车门,她的背影依然挺直,像株在风里不肯弯的白梅。

    汽车行驶在租界的柏油路上,两边的法国梧桐落了一地叶子,林棠坐在副驾驶座上,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。

    陈侃坐在后排,看着她的侧脸,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很远。

    从前的林锦棠,是他记忆里穿浅蓝旗袍、站在虹口老宅的梨树下笑的姑娘,可现在的林棠,像换了个人,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柔弱,像把藏在丝绸里的刀。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从不了解她。

    汽车停在乔宅门口时,陈侃才回过神。

    乔宅的大门开着,新月帮的弟兄们站在院子里,看到林棠下车,都齐齐弯腰:“夫人。”

    林棠点头,走进客厅。

    陈叔看到她来,整了一怔,还是站起来:“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乔源……收殓了么……”

    陈叔点头,带着林棠来到后堂。

    一具棺木就停在那里,没有遗照,没有经幡。

    陈叔说道:“乔爷这事来得突然,老儿还没想好怎么为他发丧。”

    话语两人都没说出口,但他们都知,乔源死亡的信儿一旦散出去,在这江城必然是一场动乱。

    “给我取三支香吧!”

    张妈带着泪容,为林棠递来香火。

    林棠正要祭拜,阿尘却猛地扑过去,吼道:“夫人,你没有资格拜他!乔爷是为了你才死的,你今儿带陈侃来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便被林棠的眼神钉在原地。

    林棠依旧恭恭敬敬地鞠躬,将香插在香案前的铜炉里。

    香烧到一半,烟缕扭着细腰往上钻。

    林棠摘下沾着香灰的素簪,乌发如瀑垂落肩头:“带我去书房。”

    哪怕陈叔和阿尘对她这般回来仍有怨怠,可是这些年夫人的身份在,他们竟一时也违抗不得。

    林棠走到书房,打开了保险柜。

    “这是那年我受伤后让乔源为我留下的遗嘱。民国十七年三月初七立的字据,”她用银簪划开信笺,“乔源留下字据,一旦他身死,帮派和所有俱都由我继承。”

    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陈叔的声音发颤,山羊胡剧烈抖动,”林棠,你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是蓄谋已久?”

    林棠却笑了,“从他杀了白牧,又强娶我那日期,我早就恨他了!我为他做了这么多,又以身试险,才引来他的信任和垂怜,这遗嘱,本就是我应得的!”

    陈侃就站在书房门口,他看着这一幕,却忽然感到彻骨的寒意。他原以为自己是这场复仇剧的导演,却发现林棠才是藏得最深的演员。

    陈叔兀自不信,“可是夫人……你本是要走的,你若是如此恨乔爷,又何必……”

    林棠抬眸,冷冷一笑:“这些年,乔源让我替她料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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