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木惊春: 90-9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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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程青站在原地,冷冷地看着他,脸上没有一丝波澜,“父亲,你不是说死亡是最美的一场绚烂吗?我这是提前送给你阿!”

    佐藤的身体缓缓倒下,程青扑过去,又狠狠补了几刀,直到佐藤彻底没了气息,她才站起身来,手中匕首上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,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    木村、梁左等人听到动静匆忙赶来,当看到眼前这血腥一幕时,都惊呆了,木村瞪大眼睛,大声喝问:“佐藤樱,你在干什么?”

    程青站起身来,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解脱后的释然:“木村先生,我想你叫错了,我是中国人,我的名字叫顾曼青。”说完,她从怀中拿出枪,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,凭借着血脉中似乎觉醒的某种力量,朝着木村、梁左等人扑杀过去。

    枪声在房间里回荡,子弹呼啸着穿梭,木村等人迅速反应过来,开始反击。一时间,房间里硝烟弥漫,喊杀声、枪声交织在一起。

    程青纵然悍不畏死,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,她身上多处中弹,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。

    终于,一枪猛烈轰中她的胸口,程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楼下坠去。

    在坠落的过程中,程青脑子里不断掠过小时候的画面,那些在旧宅里与家人欢笑的时光,还有遇到乔源时的样子,一切仿佛就在眼前。

    她哀叹一声,心中想到,可能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吧。她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,可她一直不敢去想,不敢回头。只有当看到那个女人死了,她才明白自己也是实验品,也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。与其死得这么难堪,不如回头吧,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吧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道林锦棠和乔源知道自己死了,会落泪吗?

    可是她来不及想,一阵剧痛袭来,她的世界彻底成了黑暗。

    第92章 诀别

    残阳如血,将苏州河的水面染成暗紫色。

    乔源默默注视着程青的背影。

    忽然间,百乐门初见的场景清晰地跃到眼前。

    民国二十六年深秋,就好似在昨日一般。

    那旋转球灯投下流动的光斑,程青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,眼角那颗泪痣在靡靡爵士乐里,仿佛一颗颗淬毒的朱砂。

    在她演戏做自己姨太太的几个月里,他旁若无人地搂着她向宾客介绍“内人”,她娇俏地倚着自己笑。

    可是当面具当真撕开,他也曾掐住她咽喉,直到她嘴角溢出血沫仍不肯松手,她的勃朗宁枪口抵着自己心脏。

    曾经种种,他始终觉得她良心未泯,也曾有一刻对她心软,可到底他的命运没有她的位置,在五年后重相逢,他也没想到她已经成为76号的刽子手,她的

    眼神彻底淬了冰,黑色风衣沾满血污。

    而此刻,到底是她用生命为自己的罪孽画上了句点,还是命运终究不肯给她回头的机会?

    乔源猛地回过神,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虹口旧宅里她流的泪,说的那些关于过去的话,难道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?

    还是说,那片刻的脆弱,才是她隐藏在层层伪装下,最真实的顾曼青?

    乔源不敢深想,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着程青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,可到底他只能停在原地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
    虹口旧宅的顾曼青早在十四岁那年就死在了石榴树下,如今的程青,不过是76号豢养的厉鬼。

    乔源猛地转身,朝着与程青相反的方向狂奔,皮鞋踏碎满地梧桐叶,发出急促的脆响。

    虹口旧宅的檀香还萦绕在鼻尖,可他知道,有些告别,一旦转身便是永恒。

    而他眼下,已经无暇再顾及顾曼青的命运,他必须去找林锦棠!

    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奔跑,胸口的伤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撕裂般疼痛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,但他丝毫不敢停下。

    乔源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林锦棠的身影,她的笑,她的嗔,她坚定的眼神,还有临别时她塞给自己那枚平安符的温度。

    他不敢想象,如果林锦棠出事,他该如何自处。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,街道上的行人被他匆忙的身影惊扰,纷纷侧目,他却浑然不觉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找到她,一定要找到她!

    分分合合了这么多年,如果这是生命的终局,那就让无论是生是死,都让他和她在一起!

    乔源跑了几步,远远看到有日本人的运输车在前。

    他心下一紧,迅速矮身躲进街边的废弃报亭,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紧盯着那辆车。

    轮胎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刺耳声响,车厢上印着的旭日旗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
    乔源贴着断墙根滑坐在地,左手死死按住渗血的左臂伤口,纱布早被弹片划得粉碎,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冻硬的泥土里,洇出点点黑红梅子。

    就在这瞬间,他心里生了主意,

    待运输车驶过街角,他猛地冲出报亭,一个箭步跃上车尾的踏板。

    车斗里堆满盖着帆布的木箱,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铁锈混合的气味。

    他用匕首割断帆布绳结,指尖触到箱内冰凉的金属外壳——是日式九二式重机枪的枪身。

    车斗颠簸着碾过铁轨接缝,他蜷缩在帆布下,听着驾驶座传来日军士兵的交谈声,掌心的冷汗混着血污浸透了粗糙的布料。

    远处忽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,车斗里的木箱剧烈晃动,帆布被气浪掀起一角,他看见军火库方向的夜空炸开橙红色的火光,浓烟如墨柱般直窜天际,心里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车前的日本兵也哇啦哇啦两声,车子随即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乔源突然从车后窜出,手枪的子弹同步射出:第一枪擦着戴军帽士兵的钢盔飞过,惊得对方手里的酒瓶摔在地上,清酒混着碎玻璃在柏油路上蔓延;第二枪精准命中太阳穴,士兵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栽进卡车后斗,帆布下露出的炮弹箱轰然作响。

    另一个运输兵刚摸到腰间的手雷,乔源已侧身翻滚到车头旁,左手死死按住对方持枪的手腕,右手枪口顶住他的下颌,“砰”地一声枪响,运输兵的喉结在枪口下滚动,吐出破碎的中文,随即脑袋炸开一个血花。

    乔源甩了甩头,将尸体踹进驾驶座旁的空位,随即扭动钥匙。

    卡车轮胎摩擦地面的青烟裹着焦糊味腾起,乔源猛打方向盘,帆布下的炮弹箱撞得车厢哐哐作响。

    后视镜里,远处传来日军的哨笛声,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乱扫。

    乔源扯开领带擦了擦溅血的镜片,引擎的轰鸣惊飞了树梢的寒鸦,乔源将油门踩到底,卡车像头受伤的野兽冲向火光冲天的军火库方向。

    乔源望向车外,卡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颠簸让后视镜里的人影愈发模糊。

    深秋的江城笼罩在铅灰色的硝烟里,逃难的人群像被冲散的蚁群,裹着破旧包袱的妇人、背着木箱的商贩、拄着拐杖的老者,在泥泞中艰难挪动。

    他在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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