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妇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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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含笑望着自己,眼有泪意,这份雍容气度却仍令他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皇太后命人将赵成扶起来,朝他缓缓招手,命他走向自己。

    赵成立定在三步外的位置上,再不敢进,皇太后主动伸出手将他牵住,上下打量他一回,“生得这样瘦,想来流落民间这些年吃了不少苦。”

    皇后点点头道:“这孩子天生心疾,还有哮症,定期要泡西山外池子里的水,加以药疗,缓解窒感。”

    这医方还是一个民间神医提出来的,赵成自小就凭此续命,才艰难长到如今。崤泉远在京外,一来一回需时良久,皇帝着人想过许多法子,工部的人日日研究,怎么将一口天然温泉池,从百里外移入京来。太医院也在想办法,宫里头就有现成的温泉眼,功效到底和崤泉差在何处,远近土质,泉水温度……为此头疼了数月。

    不论如何,如今赵成被接了回来。

    回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,回到他父亲自小生长的地方。

    皇太后身后那些妃嫔们笑着交谈,讨论着赵成鼻子眼眸哪里生得像皇上,哪里像他父亲。

    皇太后的手很暖,一直将他瘦小的手握在掌心,貂裘上沾了雪,毛刺光滑亮泽,触感微凉。

    赵成遥望眼前高耸的宫门,跨入进去,开始自己一段新生。

    嘉武侯、宁毅伯等几个老臣子立在御案前,正在商议赵成回宫一事。

    “长到这么大才接回宫,又是生母不详,只怕引人生疑,拿血统之说来驳斥……”

    “太子故去多年,突然出现一个十来岁的遗腹子,大臣们心中有疑惑也是常情,皇上若要认他的身份,朝中反对声必不会少。”

    “天家血统之重,关系国本,万不可轻忽。”

    老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。皇帝坐在案后,一语未发。

    等臣子们纷纷表达过担忧之后,皇帝才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“当初太子骤然过世,才至沧海遗珠。如今人寻了回来,已经再三考证,确为太子所出无疑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步下御阶踱着步子。臣子们退后数步,躬身让出一条道来,听他沉声道:“朕年事已高,身子骨一年不及一年,几个儿子里头,老二生母是南疆外族,不具备承嗣资格。老三性情阴郁,气量狭窄,不是帝王之材;老五身有残缺,老六不成器。如今能教朕托付江山的,还有谁?”

    “朕一生儿女众多,天资好的,往往早夭。余下这些庸碌之辈,如何能撑得起治国重任?”

    “朕头一回看见成儿这孩子就知道,他跟他父亲一模一样。小小年纪,就如此通透早慧,若精心加以教导,不怕他不成才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,回转过头来,点了嘉武侯的名字,“文予,你的意思呢?”

    众人纷纷看向一直不曾开口的嘉武侯,他站在人群之后,朝皇帝躬身行礼,“臣不才,愿尽薄力,教导皇孙骑射武功。”

    宁毅伯笑道:“若蒙皇上不弃,臣斗胆,自请教授皇孙诗书礼仪。”

    他二人府上世子皆已入仕,正值鼎盛之年,在朝担任要职,老一辈逐渐淡出政治舞台,留出天地供后辈施展,这二位历经两朝,辅佐二位圣主,到如今,已不大参与朝中事,除非皇帝拿不准主意,要问他们的意见。

    今日他二人联袂前来,一反常态主动要求辅佐皇孙。

    当下臣子们心下了然,怕这二人,是早应了皇上授命,力挺皇孙归宗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宋家登门的宾客骤然多了起来,宋洹之今日已见了三四拨人,思幽堂方厅桌上的茶水一轮一轮换过。他们都怀着同一个目的,打听皇孙的来历过往,旁敲侧击皇帝的用意。

    送走最后一批人,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。

    他命外院不准再放人进来。独自坐在案后,抬手捏着眉心。

    玉书递新茶进来,小心将茶盏放在他手边,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宋洹之突然开口,“内院有什么消息么?”

    玉书怔了下,琢磨他问的应当是二奶奶,便道:“二奶奶今儿巡铺去了,把京里南城片儿的铺子都瞧了一回,玉轩跟五支的人跟着,没出什么事儿。这会子人已经回了小半时辰……”

    他瞧一眼外头的天色,补充道:“应当是在用膳了。”

    宋洹之手底下心腹亲卫三十六人,每四人分为“一支”,同进同出,共同行动,“五支”领头的人行事最稳妥,他将这几个人拨给了祝琰使唤。

    宋洹之扯了扯唇角,似笑非笑,却没吭声。

    玉书思忖他的意思,“二爷谈事忙到现在,也该饿了,我这就叫厨上备菜?”

    说起来,二奶奶这个人也挺有意思,先前还时不时来过问一下二爷的饮食情况,这些日子不知怎地,有些不闻不问的意思。有时二爷人就在家,却连院门都不留,也不叫人过来打听二爷的行踪,好几回是他敲门喊醒守院婆子,二爷才勉强进去。

    他冷眼瞧着,这夫妻俩,只有二爷自己一头热络。多亏还留了玉轩在内宅给二奶奶使唤,往来通传,彼此联系才算顺畅。

    宋洹之支着下巴,手里胡乱翻一本史籍,“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很轻,听起来有点无力。

    玉书退了出去。宋洹之仍旧坐在案后,就着一盏昏暗的灯烛望向对面的软榻。

    曾几何时,祝琰日日在这里等他。

    添一杯茶,换一支香,备一盆热水,叠铺好被褥……

    在他无心留意她的那些时候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不足,有些事情明白的太迟,行动得也太晚。

    如今她不排斥与他相处,已经是十分容忍着他了。

    她心性平和,不爱争执,为着团和过日子,自己悄悄把那些委屈吞下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失去孩子之后,那个下午,他站在厅外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    她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,向祖母倾诉,希望能有人疼她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心口那抹针扎似的痛楚又袭来。

    宋洹之自嘲地笑笑,隐约觉得这毒入内腑,带给他的这些伤害也还不赖。

    是他活该要受心绞之苦,是他欠下的债。欠兄长,也欠祝琰。

    待心口的疼痛稍缓,他便从座中起身。

    她不来相邀,他便主动把自己送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她退十步,他就进十一步,总有一天,能赎回全部的债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宋洹之进去的时候,祝琰正跟张嬷嬷商议府里几个到年纪的侍婢去留。

    她歪坐在炕上,穿着杏色的对襟暗纹如意小袄,石青色马面裙子,裙面上绣着不显眼的墨蓝竹叶纹。

    妆扮沉稳素净,只一张小脸,年轻水灵,肌肤紧弹白嫩,一双秀眉微蹙着,似乎为什么事正为难,下意识咬着粉唇。

    半年多不亲热,这两日一经开头,不免又有些收势不住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昨晚,狠狠含-吮碾磨这唇瓣的滋味。

    但宋洹之不想让她觉着,自己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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