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宫有兔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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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常祺也去了。

    三人对饮,燕王举杯,手腕上金色丝带在月下沾染着皎洁流光。

    喝了半晌,燕止道:“……兵书云,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。”

    “因而,即便是月华城主那般百战百胜,亦知晓天下最厉害的兵法,始终不过……

    “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

    明月落入酒杯,赵红药与和何常祺互看一眼,长叹一声。双双举杯吨吨吨,也把闷酒给喝了。

    呵呵。

    哪来的什么相思入骨的纯情故事哟!

    信不信燕王手上那条金色丝带,才不是什么情丝难断,而是一条时时刻刻明晃晃的警告提醒。

    提醒在这世上,西凉要警惕的真正敌人究竟是谁。收拾完北幽真正要面对的是谁!

    燕王毛躁?

    当然毛躁!远不是从这几天才开始毛躁的,是从北幽宣战的第一天,从西凉踏入北幽的第一天,他就心情很不好,非常不好!!!

    上哪儿好去。

    西凉是倒霉成什么样,才会遇到北幽这种拎不清的对手。然而北幽低估南越,西凉可不敢低估。如今天下大乱,势力割据,看似南越在这一群乱蛊中从不显山露水。

    但实际上呢?

    实际上西凉打不过的敌人,从南到北,算来算去,不就只有那一个!

    如今到好,西凉深陷与北幽作战泥潭,看似攻城略地一片大好马上就要吞并北幽,实际上有什么用?哪怕速战速决,该被消耗的还不是时时刻刻被消耗,而真正的敌人远在南边,毛都没摸到!

    这实在是。

    燕王能不毛躁吗?

    一边打着北幽,一边还不知此刻杳无音信的月华城主,正在背后偷偷摸摸搓什么黄雀在后的大招。南越甚至都没有在出兵,就躲在那里赢麻。

    还始终想不到破局之法,烦都烦死了真是的!

    谁心情能好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松陵江畔。

    慕广寒沿着占卜的方向,今日也在继续北上。却怎奈前面道路山崩被封,只能无奈折返。

    好容易向山中砍柴老伯打听到了另一条深山老林中的崎岖小路,却又偏在人迹罕至处迷了路。正发愁,下面山谷走过一队鬼鬼祟祟、形迹可疑的北幽兵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慕广寒倒也没想存心刺探什么情报。

    偷偷尾随这群北幽兵,不过是想跟着他们走出这有点绕人的山林。却万没想到,一路跟到西渡口岸,朦胧月下,冰冻的松陵江边峡谷里,北幽堆积如山的油帆布下面藏着的……竟是大量装备精良的战船!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慕广寒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北幽军这点子,倒是闻所未闻的厉害了——

    西凉铁骑,平原山川所向无敌。

    但西凉没有海,河也不多,西凉军大多水性不通。而此地北幽军占着地利,比谁都清楚眼前这条松陵江,在春天应该什么时候化。

    虽然此刻,江面看着还是一片结实冰封。

    但其实已经很薄了。不出小半个月,就能完全化开。

    北幽军此刻想做的,竟是以松陵天险为饵,引诱西凉军踏兵过河。一旦他们过河,河水化去,西凉大军将直接被堵在松陵江边退无可退。

    到时,没有退路,没有兵粮。而北幽军却可以从后以战船增兵,从面以精兵围堵,前后夹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离奇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虽匪夷所思,但一旦成了,却是能直接把燕止逼死的奇招。

    慕广寒沉默了片刻。

    此刻他站的地方,隔着冰封的松陵江,抬眼对面正是西凉军刚打下的松阳、松陈二城。

    两座城里隐隐有灯火,红红的,一闪一闪,像小白兔的红眼睛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少主。”

    月下,楚丹樨道:“此次北上,只专为寻南栀都督而来。一路遥远,大雪难行,已在路上费了许多时日。都督只身一人,多一日就生一日变故。实在不该耽搁,节外生枝。”

    慕广寒张了张口,莫名有些哑涩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我自然知晓。”

    楚丹樨的意思,似乎觉得他一个压抑不住,就会跑去对面给燕王通风报信。

    他也不至于那么没谱吧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夜,望月近圆,清辉遍地。

    照以前的经验,每月十四、十五、十六三日,都是月华城主痛不欲生的受难日,会痛到剜心蚀骨求死不能的程度。

    但近来不知为何,望月对他身体的影响,似是莫名轻了一些。

    虽说这日,慕广寒也是有些精神不济、头痛不断。但至少还在可以忍耐的边缘。加身这夜运气好,竟遇上了一家有火炕的驿站,不用像在破庙里一般守着火堆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床就一张。

    挺大的,慕广寒其实不介意跟侍卫共享。

    但楚丹樨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,抱着剑一言不发靠在床边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夜深。

    虽说没有以前那么痛了,但到底还是痛。慕广寒昏昏沉沉睡不着,脑子里始终都是松陵江对岸,那明灭的红色灯火。

    实在恼人。

    明明从他离开西凉的那一日,就什么都结束了、封存了。

    分开既陌路。

    你死我活指日可待。

    这是再多的叮嘱缠绵,再酸涩的难舍难分,再华贵繁多的礼物,再温暖的记忆过往,也不会改变的事实。

    如今,燕王在北幽步步得胜,一个月有余就鲸吞半壁。

    这非常不符合南越利益。

    慕广寒对西凉与北幽战局最好的期待,始终是两边僵持、有来有回,旷日持久地互相消耗。等到两败俱伤,南越直接连同东泽一波吞下残局。

    纷争就结束了。

    天下太平。

    可介于眼下事实,北幽明显没有足够的实力牵制西凉入消耗战。

    那他当然宁可北幽在此狠狠算计得逞,让西凉全军覆没,也不能让西凉一路越战越勇推平北幽,转头成为南越的心腹大患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

    燕王不能怪他,明明两人好过一场,却狠心见死不救。

    好在真到纷争结束,天下太平,他也活不了。到时候阴曹地府,指不定还能再相见。

    燕止一贯潇洒,希望不会太恨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隔日,慕广寒清早占卜之后,继续东行。

    干干净净把对岸松陵众城抛之脑后,一整天都没再想起过燕王。

    可偏偏那晚又是十五,全身伤痕痛得厉害,半昏半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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