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梅叹: 30-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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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情绪。

    师远一把抹干泪,喉咙里发出生涩的笑声,蹲下身按着他的肩,“无涯,你怎么在这?不是叫你去陪着娘亲吗?”

    师无涯眸光纯净,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,师无涯眨了眨眼,稚气懵懂地发问:“二哥是不是不会醒了?”

    师远神色几度变换,深吸口气,眼泪跟着淌下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他知道,去岁大哥也是这样睡了过去,自那之后,大哥就住进一方长木,再也没能醒来。

    师无涯微怔,仍眨着稚气未脱的眼睛。

    死亡对那时的他来说,是个不太容易理解的词,他只知道往后再也见不到兄长,他们永远的睡在了长木里。

    师无涯望着师远的哀恸的双眼,泪水跟着涌下来,他说不清楚为何而哭,但他明白再也,再也见不到兄长了。

    师远见他哭,忙将他搂进怀里,颤声开口:“无涯,先不要让阿娘知道。”

    师无涯点点头。

    可孩子不见了又能瞒多久,不过一日,萧稜便发觉不对,她揽过师无涯问他师无忌去哪了,师无涯垂首不语。

    萧稜心觉不妙,双眸洇润,胸口紧着一口气,呜咽出声:“告诉阿娘,哥哥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师无涯看着母亲自然而然滚落的泪珠,不忍欺瞒母亲,垂首低声道:“爹说,哥哥睡着了再也不会不会醒来了”

    萧稜双眸紧闭,心头吊着的一口气,陡然一松,随后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须臾,她倒地不起。

    冬雪飘零,远山共色,片片雪花落在庭院里,师无涯扶起,哭喊道:“阿娘!阿娘!”

    也是这一年,萧稜行将就木,药石罔效。

    师无涯年岁虽小,却日日侍奉在她身边,他看着母亲病体难支,或许在不久的将来,母亲也会睡在小小的方木里。

    昭宁五十九年年末,萧稜在杭州城逝世,那天的雪与平时并无差别,师无涯握紧萧稜的手,冷,冷得像铁块。

    师无涯在房内烧了许多炭,温热的脸颊贴在萧稜的手背,他关紧了门窗,就想这样睡在母亲身边,仿佛这样他就能被母亲带着去见哥哥。

    师远火急火燎地赶回卧房,见门窗紧闭,忙推门进去抱出师无涯,那一回他险些在屋里活活闷死。

    梦里浓烈的窒息感漫上鼻腔,使他陡然惊醒。

    屋外秋风乍起,吹进房内,冷意沁人,师无涯深喘着气,心口的那份惶恐失措仍旧在盘旋,眸光瞥向窗外的满地月光,忽地一声,外头传来轻细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师无涯眉头微蹙,长臂伸展扯起衣裳,旋即披衣起身。

    门轴嘎吱转动,盈盈月光倾进房内,只一眼他便瞧见了院内之景,萦绕心头的诸多情绪倏然退散,惊慌不定的内心如同这夜的月光变得静而舒缓。

    枯枝败叶,满地衰草,荒凉的小院只一棵柿子树,师无涯眸光平和,眉头轻轻舒展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那场梦,师无涯忆起许多杭州旧事,自萧稜去世后,师远对他悉心照料,唯恐他生病受寒,近乎无微不至,有求必应。

    在师无涯四岁开蒙之际,师远忙于公务,又要操持萧稜与师无忌的后事,他一时分身乏术,有半年的时间都未曾陪在师无涯身边。

    而他却早已习惯,自他记事起,父母便常常奔走在大哥身边,去岁大哥去世,萧稜哀痛万分,师远便又时常陪在萧稜身边。

    后来师无忌日日高烧不退,师远与萧稜常陪在次子身边,日日守夜照拂。

    师无翎和师无忌是她头生的孩子,二人爱护有加,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六年,可自昭宁五十八年后,他二人先后染病,师远和萧稜又一心扑在兄长身上。

    昭宁五十九年,萧稜去世后,师远将过往对师无涯的疏忽尽数补上,这是他与萧稜最后的孩子。师远教他习武,命他熟读诗书,师无涯一一照做。

    师无涯年岁渐长,逐渐对母兄的离世有了实感。

    昭宁六十一年,他那颗孤寂敏感的心被霜雪封住最后一丝空隙。这一年,师远去世,世上最后的亲人,也睡进小小的棺木。

    也是在那一年,他见到了所谓的未婚妻,被接到付家。

    那夜的风,经数年之后仿佛吹到此刻,杭州仍是杭州,而他和清秋却越来越远,从咫尺之遥到两相生厌。

    师无涯倚在破败落灰的木门旁,鸦黑的眼睫微微低垂,视线落在清秋小心走动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付二姑娘在找什么?”师无涯轻声开口,唇瓣微微扬起。

    他倏然出声,唬得清秋心口突突一跳,清秋闻声抬眸,她以为师无涯已然睡了,却不想竟然还醒着。

    清秋凭借月光打量破落的宅子,低声道:“师将军,瞳瞳不见了,我来寻它,打扰师将军歇息了。”她分明记得她将瞳瞳关在笼中,怎会忽然不见,猫笼半掩着,夜里清秋本想逗逗瞳瞳,却发觉它不见了。

    师无涯直起身,朝她靠近,视线落在她脖上的刀伤,目光逐渐轻柔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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