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骨笼荒: 120-1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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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林家一向与伯爵府交好,林夫人得知将老太太病重,忙上门来探望。

    江老太太打起精神与她说话。

    那林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叹了口气:“老太太也不必担心,世子颇得圣上赏识,必能平平安安地出诏狱,我家老爷得知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林夫人话还没说完,便被江老太太打断,她一把抓住林夫人,“什么诏狱?”

    林夫人这才明白过来闯祸了,她不自然地站起身来,挣脱了江老太太的手:“这……您不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嘴,真是……该打!”

    屋里头的丫鬟皆红着眼,也顾不上尊卑,都瞪着她。

    林夫人忙带着人走了。

    慈安堂内安静下来,江老太太看向云纹:“你们都知道?”

    说着一口气抽了上来,再下不去,瞪着双眼直直倒在枕头上。

    “老祖宗!”云纹惊叫一声,冲了上去。

    第125章 一朝天子臣,断刃弑君主 ……

    诏狱里头阴冷潮湿,壁上挂着各式的刑具,地上流淌着鲜红黏腻的液体,被滚烫的热水一冲,混合着泥浆,蜿蜿蜒蜒地被冲入了下水沟。

    “这味儿可真够冲的。”狱卒抽抽鼻子,呸的一声吐了口痰。

    “第一次来?还嫌味冲?”另一个拿起扫帚将地面污血尽数扫去。

    江泊呈躺在陈旧腐烂的稻草上,恍惚间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哟,哪来的丧家之犬?”邵霖含笑着弯下腰,靠近江泊呈,很吃惊的模样,“江世子?”

    又转身对旁边的狱卒道:“抓错人了不是?这可是陛下身旁的红人!”

    那狱卒不知说什么,傻笑了两声:“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了,做得很好,出去买壶酒喝,这儿,有我呢!”邵霖丢给狱卒一袋子沉甸甸的银钱。

    狱卒忙接过,将腰间的钥匙给了邵霖:“多谢大人!”

    人都出去后,诏狱安静下来,只有邵霖在牢房里走来走去,鞋底踩在稻草上发出轻微的“簌簌”声。

    “沦为阶下囚的感觉怎么样?”邵霖看着这个多年的老对手,“前儿个刚从我手里劫走个人,今日便遭了报应,真是苍天有眼呐!”

    “江泊呈,这一局,是你输了。”邵霖说。

    江泊呈闭着眼不言不语,身上挨了刑的伤口又疼又痒,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。

    “不说话?”邵霖勾起一抹冷笑,他一脚踩在江泊呈的伤口上,用尽力气去碾压。

    江泊呈疼地额间冷汗涟涟,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邵霖觉得没意思极了,他松开了脚,问:“你明明在为上头做事,如今东窗事发,却被舍弃,如同丧家之犬关在这诏狱,受我折辱,你可知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江泊呈笑了,他微微睁开眼睛,只露出一点缝,他声音嘶哑:“是为何?”

    那眼睛里满是戏谑,邵霖觉得他又在嘲笑他了,他冷下脸,阴恻恻道:“你不怕我杀了你?”

    “怕?怕的应该是你!”江泊呈语气随意极了。

    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让邵霖皱起了眉头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知道你为何总是输给我么?”江泊呈问。

    “你近点,我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邵霖将信将疑地靠了过来,只听见对方说:“因为,你蠢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——”

    邵霖气得脸都黑了:“你找死!”

    他一把掐住江泊呈的脖子,窒息的快感快速涌来,江泊呈仍然在笑。

    邵霖忽然心底生出一股恨意,可他不能,他用力丢开江泊呈:“疯子!”

    “怎么……不继续了?”江泊呈缓过气来,断断续续地问,“你不敢杀我!邵霖。”

    邵霖心口在剧烈起伏,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,他死死盯着浑身是血躺在稻草上奄奄一息的人,他突然颓废地发现,就算对方沦为阶下囚,他依旧不是他的对手!

    像是想到了什么,邵霖一扫颓气:“哦,差点忘了,我来,是有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“希望你听完之后,还能笑得出来!”

    江泊呈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却冷得犹如三月寒山。

    “我方才打南街过来,便瞧见你们伯爵府啊,宾客纷至,可惜却没个主事人,我没收到帖子,不能进去替你探个究竟。”

    邵霖边说边观察江泊呈,见其面色青白,兀自笑了一声:“不过,你我相识多年,我还是念着你的,这不拉了个人问,这一问,可了不得,你猜怎么着?”

    江泊呈死死抓着身下的稻草,恨恨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邵霖笑得越发开怀,弯腰靠近江泊呈,压低声音,说:“ 江老太太过身了。”

    江泊呈强撑身子一把扑了过去,却扑了个空。

    邵霖笑得眉眼舒展,啧啧道:“可怜,可叹!”

    “你撒谎!”江泊呈眼底爬满血丝,他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邵霖摆摆手:“是真是假,以你的本事,若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!”

    江泊呈喘着气,缄默良久。

    半晌,他忽然抽笑着瘫倒在地,仰面看着诏狱黑沉沉的天:“我是他的盾,亦是他悬于颈侧的刀,今日刃断,来日,便是你见血封喉的铮鸣!”

    邵霖被他这话吓得浑身冒汗:“你休想唬我!”

    “你不想知道,如何破局么?”江泊呈幽幽说。

    邵霖走得匆忙,全然没有瞧见江泊呈盯着他的目光在黑暗里闪着渗人的光。

    “嘎吱——”牢门被锁上。

    江泊呈收回了目光,心头却异常平静,他从未怀疑过邵霖的话。

    忽而他轻笑了一声:“可惜……”

    “殷殷切切千般算,终是黄粱了了空!”

    他这些年的努力,在今日皆付诸东流,他可以死,也不怕死,死是一件痛快的事,刀刃轻巧地割开喉管,猩红的血液便会飞溅三尺,星星点点地留在石壁上,历久弥新,沉淀在时间的长河里,腐烂发霉,又生根发芽。

    他在乎的,生平用尽全力去守护的,接二连三离他而去,他无力,他抓不住,他叹苍天无情,又道这是场报应。

    道丰帝肖像其父,善弄权势,满朝文武在他手里皆为局下棋子,包括他江泊呈。

    这些年,他爬得太快了,快到百官忌惮,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喜笑相迎。

    道丰帝容不下他,是迟早的事。

    自从其将他拿下诏狱,他便知道,他中了道丰帝早早便设好的圈套,他早就想废了他这颗棋子。

    五行祭天,长生阵法,是他亲手将把柄送到人前,可他不得不这样做,一寸心被食之事瞒不住,若是走漏了风声,就算他将阿絮日日搁在眼珠里,又能防几日?

    他护不住他的祖母,但他的阿絮,此生皆会平平安安,长命顺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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