鸳鸯佩: 90-1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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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心知肚明,这是赵策对他的惩罚。

    赵策看着他瘸着腿,一步一步退出去,闭着眼问宗瑞:“这就是你说的乖顺?”

    宗瑞张张嘴,不敢应声。

    官家容不得欺瞒,当年太子就是这么瞒着官家,为东南的学子谋利,瞒着官家一步一步,父子走到了决裂……

    只是最后赵策说了句:“他倒是有情有义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第二次说赵诚有情有义。

    宗瑞小声应答:“小赵大人和夫人,情深意重。择师也是他替夫人求的汪相公。可见他是真的珍惜其夫人的才情。”

    赵诚一身凛冽,带着人直接进了刑部,这次遇到了范德。

    那位范大人不愧是硬骨头,面相就硬气得很,面色冷峻,一张驴脸拉着十分不讨喜。见了他面无表情,也不言语。

    赵诚今日没了往日的耐心,同样冷着脸吩咐:“按照官家旨意办事,望范大人配合。”

    范德果真没有为难他,他长驱直入进了刑部大牢见了连颂。

    连颂被关在最里面,其实算起来他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。

    因为他都没有沾染权势,赵诚一直知道他上蹿下跳,从来没把他当回事,因为他不过是求财,坏不到那个份上。

    可今日,他奉命来取连颂的性命。

    真可笑。

    连颂被拷打过,不止一次。像滩烂泥一样趴在那里不知死活。

    赵诚站在这里都还是觉得很荒缪,太子忤逆,关连颂什么事?关杜从宜什么事?

    就因为一幅画,离间了天家父子之情?

    连颂求财为自保,攀附汴京城里的贵人。贵人们身有功名,家族有威望,可以沉寂下去,为什么连颂不行呢?

    很久之后,连颂才动了一下,爬起来看了眼来人,也没想到来的人是赵诚。

    等看清人,才爬起来哑着嗓子问:“赵大人。”

    赵诚:“我长话短说,此案……该到此为止了。”

    连颂脸上都是污秽,发如枯草,听了赵诚的话,不可置信地怔怔发问;“我们连家……几百口人命,难道都该死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连颂突然跪着疯了一样求他:“赵大人,我与杜从宜相识,是我贪图觊觎她的技艺,明知她贫苦窘境,刻意利诱,贪图她的技艺卓绝,所有的仿画都是我处心积虑,去讨好贵人们了,和她没关系,一切罪责都在我,她确实不知情。求大人赐我一死,连家几百条人命是无辜的,是我贪心不足,罪责全在我一人……”

    他*7.7.z.l求到最后,已经是嘶声力竭。

    赵诚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,所有被卷进这桩事非里的人,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去。可罪魁祸首不还是那对父子吗?

    “连颂,我救不了你。”,赵诚只能和连颂这么说。

    连颂为了连家几百口人命求他:“是我痴心妄想,可我对杜……九宫从无半点私心,我确实欣赏她才华,是我居心叵测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聪明人,落到这个地步,已经不求生路了。只求死后不要连累太多族人,至于脸面这种东西,早已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赵诚想起工作后,第一次熬夜辛苦几个月,被人剽窃成果,他愤怒之后,还是不得不吞下去,因为他不能闹大,闹大了自己的工作保不住,也伤不到对方分毫……

    那种不得已的屈辱,不得不低头的愤怒,最后,都咽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无奈说:“你我,本可以成为朋友的。”

    连颂真的不是小人。事实上杜从宜这么久没被供出来,就因为连颂没松口。

    连颂伏在地上泪眼模糊,颤着声祈求:“我自裁后,大人能为连家人,在官家面前求一声情吗?”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连颂叹笑起来,哭着笑着说:“可惜我,配不上大人这样的朋友了。”

    连颂死的很干脆,丝毫没有犹豫。

    一刀毙命,赵诚闭着眼不敢睁开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赵诚等他死后,他立刻回宫复命,他就跪在福宁殿,一字一句为连颂求情:“连颂,本是南京府人,中秀才后,回家经营书画楼,人已死,其罪已消,连家几百口人命,是无辜的,连坐未免杀生太过,臣求官家放连家众人一条生路。”

    他回来的路上想了千百个由,可跪在这里,突然就明白,不需要任何由。

    没有法律规定,连颂犯的是全家都要死绝的罪。

    端看赵策的心情。

    几百条人命,只看一个人的心情。

    赵策刚平息的怒气又被他提起来,这几个月因为太子的事情,范德可谓是一个一个的清算,谁也别想逃脱,为储君报仇,是所有人都有的心准备。

    赵诚是第一个这么说的。人死罪消,连累无辜的人枉死,没有意义。

    赵策阴着脸盯着他,不说话。

    宗瑞眼睛都眨瞎了,赵诚只是跪在那里垂着头不抬起来。

    赵策问;“人死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杀的?”

    “不是,连颂自裁,希望能让家人得到宽恕。”

    赵策冷笑一声,殿内静静地,一炷香的时间后,刑部通报的奏折就到了。

    赵策才突然说;“赵若甫私见罪犯,致其狱中畏罪自杀。连家男丁,凡是涉案者皆斩,其余不追究,五代之内不得科举。赵若甫,摘去爵位,廷杖三十,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那是权力给人的屈辱和惩罚。

    他垂首一声不吭,也没有谢恩一说。

    只是静静跪在那里。

    宗瑞想提醒他,但见赵策怒气的脸,又不敢多嘴。

    赵诚就那么被拉出去廷杖,他从头到尾,都没有吭声,没有求饶。

    行刑的时候已经暮色起来了,打到最后他人都出现了幻觉,仿佛看到天边一片红。

    最后是赵吉把人送回去的,其实是宗瑞安排的。

    赵吉吓坏了,赵诚浑身是血,人也恍惚了。

    送回家来安吓得差点昏过去。黑暗中更是让人害怕。

    端王府里谁也不敢吱声,邹氏匆匆来看他,内屋里赵诚人醒着,只是疼痛难忍,心情极差,只和邹氏说:“大伯母不用担心,只是皮肉伤,这个院里不要让人进来,府里不必惊慌,若是有什么事,子恒会来通知我。若是宫中有什么旨意,记得通知我一声。”

    邹氏见他条清晰,也稳住心神,“那就好,太医就快到了,今晚喝了药,一定仔细发热。其他的不用你操心。”

    来安到底稳重:“我知道了,今晚轮流守着,必然不能让他高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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