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哇叽文学网www.wajiwxw.com提供的《攀柳》 100-110(第6/18页)
上无一处不伤,几近濒死。
蒋望回脑袋垂得更低,良久,低低道:“你饮下官家赐酒,陷入昏迷,皇后娘娘有意趁此机会除去你,七大王却先一步将你送去西宁,阴差阳错……反倒救了一命。”
“那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吗?”萍萍扯着嗓子质问,眼尾泛红,怎能这样糟践人?
猎猎夜风,再次改道,裹挟着热气和烟尘朝萍萍吹去,蒋望回不敢上手拉她,只嘴上劝:“风吹过来了,换个地站吧?不然容易呛着眼鼻。”
萍萍挪身。
待她站定,蒋望回方才辩解:“我刚才那番话,不是那个意思。”他面上有些无措,唇嚅了又嚅,最后垂首,“千错万错,是我说错。”
“他死前还说你和蒋娘子在官家御赐的酒里动了手脚,这也是实话吗?”
蒋望回紧抿双唇,身后火趋近燃尽,周遭渐渐冷下来。
萍萍始终凝望蒋望回,眸若秋水,他却觉里面不是水,反而是腾腾跃动的两团烈焰,要将他上上下下灼烧干净。
蒋望回扛了一会,渐渐支撑不住,又恍觉萍萍在自己面前呐喊:你也害我!这也是你的错!
他情不自禁朝她迈了一步,抬臂急辩:“我们没有动你那杯!”话开了头,若严防死守的水闸泄洪,“我们当时只想在殿下酒中添料,确保殿下彻底忘却前尘。”蒋望回自知这番话出口,怕是和萍萍朋友都做不成,不由心如刀割,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全忘了的是你。”
话音落地,片刻,蒋望回记起背后尸身,猛地挑眉:是裴改之调换了两杯酒!
“你们怕他喝了酒仍记得我,蒋娘子想从头再来,”萍萍缓缓扯起嘴角,轻笑,“你还真是护妹心切。”
是维护妹妹么?
蒋望回幽幽回想彼时画面,蒋音和恳求他,咬牙切齿,“阿兄,我绝不能让他俩醒来还在一起!不让在一起!”
他清清楚楚记着,听见“不让在一起”这几字,自己心念一动。
到底是为了妹妹,还是……他的私心?
音和说得对,那一声声娘子,到底是萍娘子,还是……
蒋望回自己也说不清,何时待萍萍起了变化。
许是那幅珍藏的美人图?
许是金山一路,时常瞧见的一对温馨背影?
亦或者是听闻二人应喏官家,相约共饮,他羡慕柳湛有一位真心爱他,生死与共的伴侣?
还是……
蒋望回许多话想对萍萍说,口中嚼数百遍,却难启唇。
算了,尘埃落定,再提有何意义?
他心灰意冷垂下眼皮,打算永归沉默,忽听萍萍主动问:“陕西那碗粥是不是你特意施的?”
蒋望回瞬时抬头,眶溢晶莹:是啊!
从西宁至扬州,除却出谷地后跟丢五日,一路他都在她身后!
见她观音庙出来,脚步虚浮,他立刻就去求爹爹,在萍萍必经之路搭棚施粥。
这事情憋太久了,万万想不到最后是萍萍自己明白。蒋望回咧开嘴笑,眼里却淌两行清泪。
萍萍朝蒋望回深鞠一躬,谢他一饭之恩。
蒋望回吸鼻扭脖,微扬下巴望天,那一路默伴,瞧见她和异族亦能打成一片,梳两个小辫学腹语。偶遇歹人,她明明脸上流露慌乱,明明在怕,却能抖着手巧妙化解,就和今夜杀裴改之一样……
他怎能不被深深吸引。
尸身烧尽,天也将亮,萍萍和蒋望回一起料理完,翻出来的土重盖上,夯实,才同他辞别:“我要走了。”
她直视蒋望回,没有犹豫:“千里相送,归于一别。”
蒋望回本来想将马给她,转念又想,马可识途,萍萍不愿他们找见,肯定不会要的。
他拱手:“终有一别。”
萍萍调头远离,天在这一霎放亮,周遭草木清晰,她自己就能辨路。
蒋望回原地目送,行行重行行,与君生别离。
*
半年后。
柳湛失魂落魄从萍萍的小院出来,查了三日,亦差人搜寻萍萍,佳人杳无音讯,但旧事却翻出许多。
他在东宫书房宣召了蒋望回。
蒋望回进去时,柳湛正坐在案后圈椅上,上方官家御笔的匾额已被摘去。
蒋望回屈膝下跪:“微臣参见殿下。”
柳湛没有批阅公文,手搭扶手,直直俯视蒋望回。
他叹息一声,缓慢启唇:“孤腹上的疤是不是你去的?”
蒋望回垂首沉默,的确是柳湛昏迷时,他和音和所为。
“胡家伞宴后,孤命你调查萍萍,呈上来的那份户籍你是不是也改了?”
蒋望回依旧沉默,书房内掉针可闻,又似冰窖一样冷凝。
“那年你端进来的酒,孤的和她的……”柳湛的声音开始发抖,“是不是不一样?”
自从告知萍萍,蒋望回已心无波澜:“是,微臣给殿下那杯添了些料,想让殿下忘记从前一切人事,哪知被裴改之调换,阴差阳错,萍娘子饮下殿下那杯。”
柳湛定定注视蒋望回,片刻,忽地操起桌上砚台,暴怒掷下:“你还有什么不敢做!”
蒋望回仍跪原地,砚台狠狠砸在他肩头,顷刻崩裂四碎,墨污一身,血亦从袍中渗出。
“你凭什么这样做!”
凭什么?
蒋望回喉头滑动,反而抬起头来对视柳湛:“殿下记不记得,少时在臣家里,臣与殿下正过招式,几位长随从臣父亲院中捧出一大堆书画?”
“眼看掌风就要击上长随,殿下连忙避开,那长随没被打到,却仍受惊吓,松手卷轴掉了一地。臣和殿下都帮着捡,并询问缘何抱这么多画出来,长随说这些画都霉了不要了,准备烧掉。殿下闻言,好奇展开手上那幅,竟画的一位小娘子。”
蒋望回始终注视着柳湛,观其神色,果然完全不记得了:“臣赞叹美人图,殿下反问哪里美了?说画中小娘子颜色寻常。臣却直言……臣就喜欢这类杏眼桃腮的。殿下说——”
蒋望回顿了顿,面上浮起浅淡笑意:“殿下说臣这个闷葫芦难得开口,那一定是真喜欢。”
“殿下说完就要将画交还长随烧掉,臣却阻拦,殿下旋即笑臣要抱画眠,
娶画中美人。臣当时回说若至冠礼时,真能遇见样貌相仿,年岁合适,品性端良的,就娶回家。殿下大笑,说娶个画美人还诸多条件,挑七拣八。”
蒋望回见上首柳湛捂面,心道明明殿下不记得,只有自己一直记着,明明殿下不喜欢,只有自己喜欢。
柳湛双肘支在桌上,双手捂面,默默淌泪,蒋望回说的什么已经没有去听,他只想着:他俩喝的酒不一样,萍萍什么都忘了,却还记得他,他什么都记得,唯独忘了萍萍。
掩面的柳湛,泪从指缝渗出来。
不知默默流了多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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