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明世子的朱砂痣: 18、抱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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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明明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话,可却像是有千军万马从狂风飞沙中奔来,带给陆澜汐极大的震撼。

    她甚至不敢去想方才他描述的画面。

    像狗一样……

    从前骄傲如他,缘何今日卑微如此?

    凌锦安面容无波,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,他在将自己最丑陋最可怜的一幕撕给她看。

    这对于普通人来讲,是很残忍的事。世上无人愿意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无能,可为了她的前途和平安,凌锦安不得不这样做。

    他没有资格让一个好姑娘与他共沉沦。

    到此处,陆澜汐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崩溃,那画面只要一想便会钻心的疼。原是为此,原是自己的一场病,让他动了这心思。

    “正是这样,我才更不能走,”她忽然直立起身,用力擦了把眼泪,抽抽噎噎间,发间的珠花随之晃动,双目是山崩海啸亦不会更改的坚持,“我不在乎你给得了我什么,其实该给的,你早就给了,还有什么比这性命更值钱的东西吗?凌锦安我告诉你,你死了这条心吧,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,你若死了,我便陪你,你活着,就得日日见着我!”

    画风一转,陆澜汐竟然一副要耍臭无赖的架势,梗着脖子,天地不忿,像极了市井上的滚刀肉。

    她平日温软绵绵,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,这般语气还是头一次。

    即便是凌锦安这样的软钉子,也拿她没办法。

    谁又能拒绝的了这样的女子。

    他亦不能。

    内心错愕的他久久说不出话来,两个人一站一坐一高一低的对峙良久。

    光从窗棂照进来,照的房间内的浮尘清晰可见,

    凌锦安听到自己的心此刻正如若万年冰川偶遇烈火,一点一点的融化着。

    最终,还是他妥协了。

    就在此刻,他也不能确定他脑筋是否还清醒,他只是想不顾一切一回,哪怕只有一次。

    他终于仰头,如释重负似的轻叹口气,随后缓缓朝前方张开手臂,嘴角亦是牵动甜馨,朝对面的陆澜汐道:“澜汐,过来,让我抱抱!”

    仅此一句,让陆澜汐破涕为笑,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过去,嘴角却是朝下撇的,又委屈,又心酸。

    她轻轻伏在凌锦安的膝上,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。

    凌锦安一手抚着她的后脑,一手轻柔拍着她的背,试图抚平她的委屈。

    此刻她的眼泪沁透了他的衣袍,温热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。

    “不许再说让我走的话了……”怀中的人再次哑了嗓子,哭的已成泪人。

    随之凌锦安如往日低沉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,带着宠溺和偏疼,“嗯,再也不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若非不得已,我怎舍得让你走?”

    他一字一句咬的真切,生平头一次体会,原来这便是欲将心掏出来给斯人看的感觉。

    于陆澜汐而言,这便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。

    只要有他一句不舍,便值得了。

    明白他忧心所在,为了免除他的后顾之忧,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他膝上抬起脸来,“你放心,我会想办法保护好我自己的,若是遇上什么麻烦,我定会去请求高世子的帮助!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在王妃眼中,你现在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,她未必还会对你动手!”

    前一句,他听了还算安慰,可是后一句,他不以为然。风浪往往在看不见的远处,只是还没到跟前罢了。

    不过怕她担忧,并没有同她解释太多,只轻“嗯”了一声。旁的不怕,若是真来,只求陆澜汐的平安。

    房间的动静由大到小,闹了半晌,都入了躲在门外的高清明耳朵里。

    方才他并没离开,而是见陆澜汐入门之后便折返回来,他不是有意听人的墙根,只是心里实在好奇她会不会就此离开。

    他游历在外,去过不少地方,见过不少人,也遇见不少奇事。男子女子,带着面皮活在这人世间的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所谓的人间真情之流他也不大愿意相信,当凌锦安今日同他讲他所做的决定时,他当时还在心里暗笑他傻。

    如今真正傻眼的是他。

    唾手可得的富贵她不要,转身便有的安稳她也弃了……

    两个人没羞没臊的话他听了觉着耳朵痒,既然尘埃落定,他也不好多留,这次真的踏了大步离开,临走时还在银杏树边揪了片叶子衔在嘴里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福寿堂今晨燃的是细雪香,香雾自炉鼎中弥散开来,传出去老远。

    刚用了些细点觉着有些腻,命人泡了玫瑰花茶来,还未来得及品上一口,便见田嬷嬷神色紧张而来。

    身形匆匆,散了满堂的雾气。

    来到近前,她低声道:“王妃娘娘,方才后面来人说,王爷这会儿醒了。”

    崔玉儿长指抚过茶盏边沿,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与手底白瓷相映,更显妖艳,她不慌不忙的将唇凑上去小抿了一口,玫瑰香气入喉,眼皮也懒的抬,只缓慢不急的说了句,“醒了就醒了,每个月总会清醒上那么两三次,有什么新鲜的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一讲,田嬷嬷倒真觉着自己方才的慌乱有些不妥,身子一委,低声道了句不是:“奴婢唐突了。”

    经这一闹,崔玉儿倒真是没什么心情品茶了,将茶盏搁下,低头理了衣袖,“既然醒了,咱们就去看看吧。

    于崔玉儿言,王爷的病她没什么值得上心的,这偌大的王府里,与她血脉相连的,唯有一个凌予康而已,入王府为继妃这么多年,那王爷哪一日不是怀念着亡妻过日子,世人都说她命好,身为家中庶女,却可以在嫡女死后顶着一个崔姓入府为继,摇身一变,草鸡变凤凰。

    众人厌她、羡她、酸她,却没有一人问过她是否愿意入王府......

    承安王寝殿大敞,里外下人出入不断,才近两步,便闻到冲鼻子药气,似能苦到人心里。

    崔玉儿举帕子抵在鼻尖儿处,田嬷嬷见眼前纷乱,黑着脸遣散了众人。

    稍等药气散了一些后,这才搀扶着崔玉儿入了寝殿的门。

    久病之人所居之所,处处透着股死气朦胧,让人觉着无限压抑。

    屋内阴沉,崔玉儿步行于前,穿过月洞门,慢慢走向那张檀木雕花的拔步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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