匹马戍梁州: 18、垂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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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年见了赵瑾,眼神躲闪地不敢抬头。

    赵瑾问他:“谭子若是你什么人?”

    少年小声道:“是我叔叔。”

    赵瑾又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少年低头回答:“潭兴。”

    赵瑾道:“你叔叔惹上了麻烦,现在就躲在我府上,但他放心不下你,所以我将你接来了。这段时日你就先在府中住着,缺什么直说。”

    潭兴谢过她,这才敢抬头来看,问道:“我叔叔呢?”

    赵瑾吩咐韩遥:“带他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韩遥带着谭兴就要往后院去,赵瑾忽然想到什么,叫住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“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韩遥疑惑问道。

    赵瑾并没有搭理他,而是看着谭兴问:“你父母是什么时候不在的?”

    谭兴好似哆嗦了一下,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:“有……有几年了。”

    赵瑾问他:“除了谭子若,你还有其他什么亲戚没有?”

    谭兴摇头。

    赵瑾问:“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?”

    谭兴道:“做些苦力,勉强度日。”

    赵瑾又看了他半晌,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,随意一摆手,便让韩遥领下去了。

    一连几日,赵瑾都待在侯府,用这难能可贵的时间侍奉樊芜。

    “侯爷,这是今日要送去傅府的贺礼礼单,您看看还要不要添点什么。”周管家清点完一切,将礼单递给赵瑾。

    “不用添了。”赵瑾一目十行扫完礼单,又递还给周管家,“命人送去傅府吧,我方才记起来公主府还有点事,得回去一趟。若是我娘问起来,就说我去傅府参宴了,其他的不用多说。”

    傅玄化的婚礼,她是绝然不可能去的。可若是留在侯府,又会引来樊芜的注意,赵瑾思来想去,觉得眼下只有公主府能让她躲避片刻。

    秦惜珩看完手中的信,仔细地按照纸上的折痕叠回最初的模样,又将信纸小心地放回信封之中,再装入匣子。

    凝香在一旁问道:“公主要更衣之后去赴约吗?”

    秦惜珩看着这个装满了信的匣子,有些迟疑道:“阿璧如今被调离了羽林军,分明是太子哥哥不想用他了。我即便是前去赴约,也帮不了他什么,只会让他更生惆怅。”

    凝香劝道:“南衙也是京中的巡防卫,不过是没有羽林军要紧罢了,谷二公子现在虽然只是一营的常侍,但凭他的本事,自然还能再往上走的,公主不要着急。”

    秦惜珩道:“并非是他不能再往上走,而是现如今,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这边。原本,我以为太子哥哥会帮我,可他现在将阿璧调去南衙,就是在告诉我,让我彻底死了这颗心。”

    凝香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,主仆二人同时沉默起来。

    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,正是双临掀帘进来,对秦惜珩道:“公主,礼已经送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惜珩道:“明日傅玄化要带新妇进宫请安,母后若是让我进宫,就说我身子不爽,推了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双临正要退下,又想到什么,道:“还有——”

    秦惜珩不悦道:“还有什么?”

    双临道:“侯爷刚刚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秦惜珩没当回事,也并不多问,她烦躁地起身,吩咐道:“我一个人出去走走,你们不用跟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府邸自打落成后,秦惜珩还没好好地看过内院景致。她漫无目的地走着,心中一直是茫然。

    若是秦潇真的不再重用谷怀璧,那她与谷怀璧还有可能吗?

    冬日未去,枝头的新叶还没萌生,反倒是脚下的小径铺了一层枯褐的落叶,踩上去咔咔作响。秦惜珩回神一看,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含章院的墙外。

    这院落僻静,深处府邸的西南角,平日里少有人来,下人们也惫于清扫,因此连枯枝败叶也比其他的地方更多。公主府初初建成时,楚帝便让幼女亲自给院落题名,秦惜珩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何想法,随口就说了“含章”二字。

    天已经暗了,却还不到戌时,院门轻掩着,不见有光影透出。秦惜珩心中略显诧异,不是说赵瑾回来了?怎么休息得这么早?还是说回来之后又跑去百花大街厮混了?

    正胡乱猜着,她又隐约听闻到院内好似有兵刃破风的声音,秦惜珩心道莫非是进了贼,起了争斗?但她转念一想,倘若真有什么争斗,为何不闻人声,只有破风?

    她收起脚步轻轻而行,隔着半掩着的院门往里随意一瞥,这一刻骤然被眼前的所见滞停了脚步。

    冬末初春的夜风还是刺骨的,赵瑾却只着了一身雪白的单衣,她手持着一杆红缨长枪在院中挥舞,进时锐利,退时迅速,扎拨刺拦之间力道十足,枪身搅动得风都在低哑着呐喊。

    秦惜珩没读过兵书,但因为有一位上过战场的骑射师父,所以听过几句兵法,其中有一句她记的尤为深刻。

    其疾如风,其徐如林,侵略如火,不动如山。

    赵瑾这一出枪法使得炉火纯青,一看便知熟练至极。她身姿挺拔,如青松绿柏,这一刻沉稳淡然,与秦惜珩见过的纨绔放纵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近墙处立着一只兵器支架,里面还置着长柄刀、利剑、棍棒等兵器。枪法舞完一程,赵瑾顺手塞进兵器支架中,手掌又贴住一架长杆刀的柄手,将其向上一推,提了出来。

    此刀的刀身修长,看上去笨拙沉重,不便挥舞,可落在赵瑾手中时,却是身摧刀往,刀随人转,辗转连击之下势如破竹,气焰如长驱直入天际的箭。

    秦惜珩始知赵瑾武艺不俗。她看得眼睛都直了,等到回过神,赵瑾又换了利剑。

    相较其他兵器而言,利剑轻且巧,赵瑾舞起来更是得心应手,她身轻似燕,一手剑花挽得人眼花缭乱,剑身反射着月色的银芒,挥舞在半空中时,像是一道道炫目的闪电。

    舞剑人丝毫不知外面有人在看,她手上舞着剑,心里却另想着旁事。

    那一年的凰叶原沙尘满天,围满了手握弯刀的车宛兵。这群蛮荒人眼里流露着染血的杀戮,妄图将年轻的西陲三州主帅斩杀在刀下。他们要带着梁渊侯的人头叫嚣大楚,侵占大楚的西境。

    千钧一发之际,有一支银枪捅穿了敌人的喉咙,在生死存亡之间将她从阎王殿拽了回来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赵瑾仍然记得傅玄化坐于高头马上时的雄姿英发,他像一具天神从天而降,成为千军万马中最耀眼的一处所在。

    那一战令人胆战心惊,却是赵瑾情愫萌芽的开端。

    傅玄化此后在梁州停留了小半年,白日里与赵瑾几乎是寸步不离。他们并肩在黑山头跑过马,一同练过骑射、论过兵法,也一起看过无数次的日升日落。

    赵瑾甩了甩头,想将过往的一切都扔到一旁。

    不属于她的就不该去肖想,傅玄化成婚也好,这样就能彻底断了她的妄念。

    秦惜珩驻足而立,不知看了多久,直到院内的赵瑾将剑收回鞘中,坐到青石台阶上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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