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哇叽文学网www.wajiwxw.com提供的《飞鸿祚雪》 24-30(第10/12页)
怀州境,不出三日,大军便会至衍都城。”汤禾犹豫一瞬,“公子,孩子几日前高烧,现已没了。”
季瑜闻言微微侧目。除夕夜,四处均里有爆竹声响。
但是热闹均在宫墙外,没能钻进奉极殿里来。季朗坐偏位,心已经凉了大半截。
他在引清宫里禁足整整半月,临到年节当日才被放出来,却仍没有在宫中自由走动的权力。老太监领着他,七弯八绕到了此处,他连坤明殿的台阶都没见着。
——除夕这顿饭,长治帝竟在专宴皇亲国戚的奉极殿里设下。从前每岁,季朗都是与大哥季琰一起,于坤明殿中共进家宴的。
其中意味不言而喻。季朗就算再蠢笨,也已经晓得了。
长治帝绝不会让他当太子。李映连暗中抵达潼山城时,西北已经一连下了几日雪。肃远王季明远的军队与朝廷对峙于苍、瑾二州分界线上,彼此都没有贸然动作。
李映连呵出口热气搓了搓手,又掸掸氅衣上浮雪。他阴沉着一张脸,咬牙拨开帘,钻入了客栈厢房。
包厢内已经有人在等,那人回首间摘掉斗篷,不徐不慢地看向他。
“大哥。”
李映连应声坐下了,他入室内也不脱氅衣,反而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。
他在瑟缩间打了个寒颤,连忙去啜热茶。咽下后埋怨李程双道:“小妹,你嫁了季明远,近些年里便愈发不客气!有什么事不能在信里商量啊,这千里迢迢的,也是我够心软,否则谁愿意跑这一趟?”
李程双笑了笑。
“若非我嫁了季明远,李家今日又在何处呢?”李程双温声细语地说,“荣华富贵享了这么些年,钱粮皆富足后,兄长怎么说忘就忘了。李氏一族打断骨头连着筋,我以为兄长既已上了船,早该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李映连神色微变。
李程双却很平静,继续说下去:“今日我叫大哥来不为别的。如今父亲被困衍都,李家缺了主心骨,王爷的供应补给却不能断,其中各环都需得协调好,调度李氏全族予以支持。这事你能不能做好?”
“你在给我下令?”李映连忍了忍,到底没忍住,“李程双,这种事情怎会轮得到你来与我谈?”
“如今父亲在衍都,我便是李家的话事人。往日与李家书信联系的都是季明远,你怎么也叫他来吧!”
“我叫他来?”李程双悯然地瞧着他,“大哥,你是不是,太天真了些。”
李映连豁然起身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什么意思。”李程双拈着瓷杯看向他,冷声说,“今日你来,无非是因为我在信中点出实情,而你俱怕身败名裂。说什么心软,你软的怕是只有骨头吧?”
“李程双!”李映连恨道,“你若是连累李氏全族,便是千古罪人!”
“千,古,”李程双嗤笑一声,寒声道,“大业不成你我皆是蝼蚁,千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功与过?别说千年,以为李氏没了我,苟延残喘而已,当真还能活过这个百年吗?”
“你!你简直大逆不道,有违纲常伦理!你这个不孝女,我要将你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李程双站起身摔碎了杯,随即侍卫推门而入,直接将李映连压倒地上。
“同你说这么多废话,还是我太抬举你了,想着朽木或许也可雕琢。”李程双说,“舟已离岸,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。”
“今日你太优柔寡断,既然当不了这个家,我来替你当。”
李映连骇道:“你怎敢!”
“我怎么不敢?”李程双逼近他,在咫尺之间盯住他,“大哥放心,你还很有用。往来号令依旧由得你发——这般宁死不屈地瞪我做什么?”
“好了,你不愿意也没关系。”李程双勾着笑,拍拍他的肩,体贴地说,“只是每拒绝一次,我就翘你一片指甲,亦或断你一根脚趾,好不好?”
“大哥,你可以选。”
季朗孤零零瘫坐在席间,面前宫人已经摆好酒菜,他却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。桌上鹿肉滋滋冒油,季朗瞧着却觉恶心。他在油光的闪烁间,回到了几月前意气风发的宫宴。
彼时罗天大醮典仪刚结束,他被推出群臣中,如梦般踏上了白玉阶。通天路由此启,他变成父皇唯一的儿子,大景江山唯一的选择。因而那夜宴席上,季邈与季瑜也都要听他言语,长治帝也曾给予他脸面——可是为什么,会行至今天这一步。
究竟哪里出了错?
“没了,”他说,“可那又怎么样?衍都城破前,长治帝相信他还活着就足够。他如今败局已定,却仍旧没有杀我,也不愿弃城而逃,就是因为有这个孩子在。”
皇子本是最后的筹码。只要长治帝一脉尚未断绝,那么无论登基的是季瑜还是季邈,都有被翻覆的隐患,有着被“肃本清源”的悬忧。如果这个孩子被托孤给某个世家,他也会是最完美的傀儡,是将来无数腥风血雨再起的可能。
就算这个孩子没有死,季瑜也不会让他活到得见生父的那一日。
汤禾沉默良久,应了声是。季邈共司珹下马入宅时,屋内饭食均已备好。瀚宁早寒,这月里能吃的新鲜菜蔬已经不算多,多是些冻物腌货,可满屋人围坐炉边烤火,依旧吃得很开心。
温宴站起来,挨个给家中长辈分发桂花糕,温秉文捱不住好意,也取了一块,说:“近来折玉小邈两头跑,我也重新联络上汝阳,知晓当下朝中情形。今冬瀚宁的军粮快到了,那头岱安在盯,来日大战将至,须得多囤积些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咱们温家也有钱粮,上月折玉致信雾隐山庄时,我已同步书信主家,叫他们暗中分批转移,再伪作行商入北境。但物资储备量依旧不太够,要是银子足够,就能好办太多。”
季邈司珹对视一眼。
司珹问:“人找着了吗?”
季邈说:“越州境内寻了个七七八八,着道袍的都逮着瞧了瞧,没一张脸对得上。”
这人不好找,因为离开衍都时,宋朝晖给的线索实在太含糊。宋家要瞒着事,不愿意透露过多,只说宋朝雨定然往北去了。人若是不在越州,就只能是安州了。
但安州境内匪患猖獗,又盘踞着长治帝的心腹蒲家,尚不可轻易派人探查。如此一来,宋朝雨的事情就只能暂搁,可百万两银到底诱人,能叫他们放开不少手脚。临到回屋洗完澡,司珹仍惦记这件事。
季瑜抬头望他:“你很了解母亲的动向。”
“不是夫人,”汤禾说,“是肃远军。主子如今受困南宫,城破之日方可得救。在此之前,仍需事事谨慎、保全自身。”
季瑜不置可否,汤禾默了片刻,为他端来汤药。
“先前仗责的伤还没好全,主子趁热喝。”
“前几日你为我出头,挨了南宫守军的打。”季瑜拨出一只空碗,两药一分为二,“汤禾,这药来之不易,你也喝,能快点好。”
汤禾没犹豫,同季瑜一起端碗饮尽了。不知是否喝得太急,季瑜被呛得咳了两声,却面无表情地又灌了两口。他看着汤禾,舔了舔唇角残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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