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的剑: 120-1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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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”他低声喃喃,赌气,又像是在乞怜,“我偏要让你听。”

    他贺珩一生张扬,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,此刻马背上避无可避的相贴,她温热的身躯在他怀里,他却清楚地感知到,一道无法跨越的疏离,横亘在她与他之间,折磨得他几乎发狂。

    她垂下眼睛,看着他绷紧的侧颜,只是静静地,将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臂弯上。

    一个浅尝辄止的动作,如落雪压枝。

    “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明明她靠得这样近,却远得这样无情。

    他原本几乎要失控的力道,就那么僵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这一刻,他忽地意识到,他不过是她容忍的一场靠近罢了。

    他算什么呢?

    一个被她从烂泥里拽出来的、失败的逃兵。

    一个借着她的马,才能苟延残喘的累赘。

    一个……她从来都冷眼旁观的,镇北王世子。

    他看似是这匹马的骑手,实际上却是她身侧的囚徒,他掌控着方向,却不知该去往何方。

    风在耳边呼啸,她的发丝不时拂过他的脸颊,酥酥麻麻的。

    他垂下眼,每一次呼吸,都浸满了她身上清冽的、不容拒绝的气息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终于意识到,他们之间,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又或者说,从未开始过,从来都是……他的执念罢了。

    他艰涩地开口,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:“那为什么……你还要帮我?”

    这句话问出口时,他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被高高地悬起,将自己那份最天真、也最愚蠢的初衷,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等待着她的审判。

    “贺珩还不错。”她略作停顿,像在斟酌用词,“我明白,有些事情由不得你。”

    有如救赎般,他听见了那颗高悬的心,落回了胸膛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清澄……”他仿佛是已经被冻僵,又被一丝暖流唤醒的旅人,小心翼翼地收紧手臂。

    “若我不是镇北王世子呢?”

    他说这些时,连自己都不明白,究竟在希冀些什么。

    她却没有犹豫:“可你是。”

    语气温和却残忍:“过去是,方才亦是。

    “这世间,从无假设可言。”

    她唇角微扬,眼底却无笑意:“贺珩是很好。但若不是世子,还会有今日的贺珩吗?还能救下周家娘子么?”

    山风骤起,卷起她散落的发丝,那发丝如刀,在他心上划开密密麻麻的小口子,不住地渗出了血。

    他再也没有回答,只是抱住她,低下头,脸颊贴着她的发丝,静静地摩挲。

    “好,”他喑哑着开口,声线低沉,尾音吹散在风中,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最后,垂下了那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天高风烈,赤练载着二人来到山巅。

    追兵早已远去。

    该放手了。

    “你打算去哪儿?”

    她下马时轻巧如燕,风过身侧,竟未带半分留恋。

    怀抱骤然空落,贺珩终于再次抬起了眼。

    他望着她,那双桃花眼好似清澈如故。

    只是她看不见的地方,他目光的最深处,有些不属于少年的颜色,终于悄然无息地浮了上来,无声无波,却沉着晦暗,浓得叫人心悸。

    最后,他将她的轮廓烙在他最澄澈的那片眼底。

    她是如此鲜活,如此蓬勃,强大得令人心折,清醒得近乎残忍。

    也正因如此,他才这般无可救药地沦陷。

    少年不知愁滋味,爱上层楼。

    为赋新词强说愁。

    直到今日,他才真正看清自己是谁。

    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如意公子,不是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郎。

    他逃避的,正是他力量的源头;他憎恶的,恰恰是他此刻唯一能守护她的依仗。

    五花马,千金裘,终究抵不过命运的重负。

    他从未真正摆脱过镇北王府,更从未真正地拥有过它。

    可他若连命运都不肯握住,又拿什么守护、拿什么争?

    山风呜咽,卷起一地落叶。那些年少时的口出狂言,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他终于明白,自己不必再逃出王府去求证什么,也不必苦苦寻找父亲的清白。

    罪恶也好,错漏也罢,从来不是天降,皆是人为。

    事在人为。

    他该做的,是真正地拥有它,修正它,成为镇北王府名副其实的主人。

    唯有亲手修正命运,才能配得上与她并肩。

    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不再看她,而是转向了来时的方向,望向那片早已看不见的,名为“镇北王府”的牢笼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直到这时,顾清澄才有些错愕地回过头,像是终于察觉他情绪的转变,想开口问他缘何转了心性。

    却被贺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——

    “他对你好吗?”

    她一怔,下意识答道:“江岚吗?”

    语气平常,像是唤惯了的名字:“我待他也很好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平淡,贺珩却听得见她声线里难以察觉的软意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彼此照拂后的心软,是旁人插不进的缝隙。

    针尖般的酸意顺着心口刺下去,贺珩呼吸轻滞。

    江岚,江岚……

    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忽地想起江步月说过,他从不唤她舒羽……

    难道她也有别的称呼吗?

    在更早之前,就已经被他不知道的名字亲昵地唤着吗?

    胸口像是被人捏住,酸涩翻涌而上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雪夜相对时,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她未死的秘密,殊不知,那人早已将她捧在手心。

    他又有什么资格嫉妒呢?大典之上,他除了低声求那人救她,还能做什么呢?

    他以为自己付出了全部,却连旁观都不够资格。

    原来,他的爱竟是这般轻,这般无力。

    他若不是镇北王世子,又怎会有机会靠近她?又凭什么在这里……嫉妒江步月?

    那个一无所有的贺珩,那个失败的贺珩,甚至连站上这场角逐的资格都没有。

    吹过她的风,拂在他身上,吹得他骨缝生疼。

    可他并未低头。

    因为这股疼痛,反倒像催生出了另一种更为浓烈的东西。它在他心底慢慢抬起头来,沉默、固执,却锋利得近乎偏执——

    她还没推开他,这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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