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弱万人迷艰难端水中: 80-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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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,“阿拂,朕是为了赎罪。”

    他强撑着半坐起来,从金丝软枕下取出一物。

    即使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的力气,指尖在匣盖上一滑,却无力打开,只能垂着眼靠在床头吃力地喘气。

    贺拂耽替他将盖子打开,里面赫然是一对玉镯——水玲珑。

    二十年如一日供奉在佛堂诵经净化,足以将其上狰狞恐怖的血纹全都涤荡干净,恢复成最开始澄澈的湛蓝色。

    帝王伸手,捧起这一对玉镯,替面前人戴上。

    雪白皓腕间两抹澄明的蓝色,就像两汪海水落在新雪之间。

    贺拂耽没有看失而复得的水玲珑,他看着面前君王,不解地劝道:

    “陛下何罪之有?二十年来励精图治,宵衣旰食,以致于如今……积劳成疾。我连日奔波赶来皇宫,却也在路过凡间时看见家家户户立着陛下的长生牌位。人人都在为陛下的身体祈福,为陛下的疾病悲哭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功绩,已可名垂千古。”

    帝王却只是看着他一笑。

    面前人听不懂“赎罪”二字,他也没有开口解释——

    那些阴暗狭隘的心思,那些曾经差点就行差踏错的谋划,应当被他带到棺材里,随他一同腐朽。

    而不是说出来,污了阿拂的耳朵。

    他执起面前人双手,腕间玉镯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。他融融笑问:

    “阿拂现在被朕拴住了吗?”

    二十年前哄孩子的话,二十年后竟然还记得这样清楚。

    贺拂耽眼泪未干,又被逗笑,悲喜交加之下,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说了会儿话后床上人便已经疲累至极,重新躺下后,却执拗地不愿合上眼休息。

    他仍旧目不转睛看着床边的人,那般珍重怜惜,仿佛下一瞬他们就将永远分离。

    “朕曾让阿拂记得朕……阿拂还记得朕吗?”

    声音轻轻的,半是虚弱,半是犹疑。

    贺拂耽失笑,为杀伐果断的人间天子此刻这样的不自信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,元昭。”

    帝王这才轻笑,笑过后却道:“但现在朕后悔了。”

    “忘了我吧,阿拂。”

    “我等待阿拂,心甘情愿。因为知道阿拂总会回来,所以连等待也值得开心。但我就要死了,世间不再有我,记忆就会变成累赘。”

    贺拂耽含泪摇头:“我不会忘了陛下。”

    他极力扬唇微笑,“难道陛下不知吗?回忆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帝王却苦笑,“我却不愿让阿拂沉湎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阿拂应该向前看。”

    “永远向前看……”

    话说到最后,气息已经轻到几不可闻。

    帝王明亮的双眼即使在久病之下也不曾被摸去光芒,此刻却终于涣散模糊开来,像一把宝剑被尘封入鞘。

    “燕君、公主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被你永远留在那个雪夜了……”

    人皇气息断绝的最后一刹那,枕边小兽亦轻轻呜咽一声,软软地垂下头颅。

    贺拂耽一直强忍眼泪,不愿让自己的悲伤惊扰将死之人离去前的平静。

    此刻也终于难以忍耐,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他俯身去亲吻白泽的小脑袋,那双幽绿的兽瞳却再也不曾睁开。

    身后有脚步声轻轻响起。

    是独孤明河朝床边走来,犹豫了一下,还是将床边不断落泪的人搂入怀中。

    没有反抗,没有挣扎。

    因为怀中人已经沉溺于莫大的悲伤之中,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在意。

    独孤明河双臂逐渐用力,将怀中人搂紧,只愿这个来之不易的拥抱久一点,再久一点。

    面前人的眼泪总是让他手足无措,但此时除了慌乱以外,他心中还升起莫名的悲伤——

    他想,前世他死的时候,阿拂是否也这样为他哭过呢?

    他这样想了,也这样问了,问出口的时候声音轻颤,就像一个在询问性命攸关之事的胆小鬼。

    良久,久到胸膛上被泪水浸湿的衣衫都微微干涸,他才等到怀中人的回答。

    声音因为哭过而微微沙哑:

    “无论我怎么哭,也不曾让师尊心软,放过前世的明河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魔尊。今生的你会因为我的眼泪,放过师尊吗?”

    独孤明河静静看着面前人,心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,没有半分犹豫的,带着这样的痛楚继续跳动。

    一下,又一下。

    他伸手轻轻抚过面前人微红的眼角,然后微抬手一挥,血红龙角瞬间隐去。

    他握住面前人的肩膀,带他转身向门外看去,那里已经有人等候——是尚且年轻的太子殿下。

    “国君驾崩,阿拂,该告知天下人了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帝王驾崩,国丧之日,满宫缟素。

    却在满目苍白之中,一袭黑纱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黑色兜帽笼住满头散落的长发,贺拂耽跪在棺椁前。这是后妃的席位,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,也没有人胆敢上前指责他于礼不合。

    就如他的黑纱衣一样,如同墨水割裂雪地一般鲜明,但所有人都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也并非视而不见,身着缟衣的臣子宫侍时不时将视线落在他身上,又在他察觉之前飞快转移开去。

    他们不敢过多地看向那人。

    即使透过一双朦胧泪眼,黑纱之下的面容和身形都模模糊糊、雌雄莫辨,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——

    那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,如此艳丽,黑纱之下又如此肃穆,该是话本里勾人夺魄的鬼魂精怪。

    二十年,燕君贺拂耽的故事足以被大加传颂,但钟离公主燕拂的故事却已经销声匿迹。

    入夜,丧仪暂告一段落,灵堂上只剩寥寥数人。

    只有直系血亲与后妃才能留在灵堂,但帝王一生从未封后纳妃,唯一的继承人也是宗室子。

    贺拂耽睁开眼,从蒲团起身。

    正要离开的时候,却听见一侧年轻的太子殿下轻声问:

    “孤应该唤您母后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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