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: 140-1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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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接触下来,钟昭很清楚皇帝绝不是昏君,但相比于很多将私情看得轻如鸿毛的帝王,他的确显得有些‘感情用事。’

    这种感情用事,体现在他对谢英近乎无节制的偏爱上,同时也体现在了他一旦喜欢某位官员,就会卯足了劲想把人往上拽上。

    很幸运,他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说幸也不幸,江望渡同样在列。

    “本王知道你惶恐,任谁忽然被这种馅饼砸中,都会感到恐惧。”谢淮低头咳嗽着,垂下一绺掺着白发的头发,半是提醒半是警告,“但灼与,父皇先是派江望渡主持西南战局,然后又让你入了内阁,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下官明白。”钟昭颔首,停了半晌又道,“殿下放心。”

    眼下他跟江望渡毫无疑问,就是朝中年轻一辈里最亮眼的人,而且正好一文一武,一个辅佐端王世子谢时泽,一个辅佐谢衍。

    皇帝希望他们保持这种状态,持续分庭抗礼,不要出现齐心协力、共同扶持一个主子的事情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江望渡的立场不动摇,钟昭只能死站端王,最起码明面上要如此做,否则皇帝头一个不会放过他。

    眼下他权柄日盛,谢时泽却羽翼不丰,尚需要有人照拂,谢淮不得不给他敲一下警钟。

    “你一贯都是聪明人,不会做出愚蠢的选择。”话是这样说,但谢淮对上钟昭依旧明亮的眸子,还是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一个笑容,“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。”

    话到此处,他压低声音:“父皇病情加重来得十分突然,有很多事还是乱糟糟的毫无头绪,灼与,不知那个刺客如今……”

    钟昭恍然,明白重头戏来了。

    此次皇帝派去西南的二十四使臣中,有不少都是谢淮的人,不过江望渡治军严谨,并没多少人敢乱传闲话,冠竹被俘后挣脱镣铐与钟昭打斗的时候,唯一在场的牧允城又跟谢淮不熟,因此他想知道关于谢停的事,只能来问钟昭。

    “目前陛下还没有明旨。”钟昭沉吟片刻道,“除了说不明白完整话的冠竹,刑部的万大人找不到切实的人证物证,能查清背后主导这件事的人是谁;最近乱象四起,各地都不太平,听陛下先前的口风,他打算调一队锦衣卫进城防军,去汾州助宁王殿下一臂之力。”

    “名为保护,实为监视。”谢淮了然开口,默了半晌又低声道,“西南战事要紧,走不开那么多人,孙复带着押送刺客的士兵不多,更别提使团里还有我们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说到一半看向钟昭,陡然之间换了个话题:“听说和谈那天,你为保护江望川动了手,灼与,真没想到啊,身手这么好。”

    钟昭一笑道:“殿下谬赞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身手这么好,怎么当时帮停儿采药,还能把手臂摔断?”谢淮话里有话,拉长声音,“时局不稳,乱子都闹到汾州了,想来回京这一路也安生不到哪去。”

    谢淮看着谢停从小长大,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为人,刚打听到冠竹说的那两句话,他就知道此人必是谢停派去的。

    一朝任务失败,冠竹被江望渡逮起来,又送他回京城受审,谢停一定会想办法灭他的口。

    从西南到京城路途遥遥,不乏崇山峻岭,如果钟昭肯在中间周旋,孙复很难照顾周全,冠竹有一万个不能活到如今的理由。

    可结果摆在这,他不但回来了,而且身上一点新伤都没有。

    谢淮扯了扯唇角,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笑: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说笑了,如遇险情,自有随行官兵护持,孙副将完全得了怀远将军真传,调遣能力很强。”钟昭神情平平淡淡,权当听不懂,“哪里有我操心的份儿?”

    “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,再过一个月时泽就要正式行拜师礼,认你做他的师父,有些场面话何必再说?”谢淮见他依然不搭腔,换了个口风,“停儿的性子确实该改一改,本王并没有怪你的意思,只是江望渡毕竟杀了他那么多手下,他想要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,你……”

    钟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轻声嗤道:“什么江望渡?”

    谢淮闻言怔了一下,没明白他的意思:“难道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若宁王殿下想杀的人只是江望渡,那个将他得罪透的人,只是江家名不见经传的庶子,无所事事、走街串巷的富家公子,冠竹无声无息地死去,或许没人能拦住,或许也不会有人过问,就像当年宁王派来跟踪我的那个人一样。”钟昭心情复杂,缓缓开口,“下官正是别无二心,才会说方才那番话,才没有帮他清理冠竹这个尾巴。”

    他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在榻上躺了好几年,心气骨气已磨损得差不多了的端王殿下:“可您心里明镜一样,事实不是这样,江望渡手握西北军,更是此次攻打齐国的主帅。眼下怀远将军没有死,一切还好说,可是如果他死了呢?”

    提到多年前那一场针对钟昭的跟踪,谢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:“你说什么,本王闻所未闻。”

    “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您的主意,既然如此,何不痛快一点?”钟昭笑笑,掀袍跪在地上拱手道,“下官接下来要说的话,可能会有一些冒犯,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说什么就说。”谢淮的身形有些佝偻,无奈地道,“你已然摆出这个姿态,难道本王不让你说,你就真的会闭嘴?”

    钟昭对这人话里淡淡的嘲讽置若罔闻:“若怀远将军出事,西南即刻就会乱成一团,西北接连死了两位督帅,边境必定大乱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他反问道:“这仅仅是对于大梁而言的,您想过这对宁王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  谢淮已经很久不跟人深谈这么长时间,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,讲话也比刚刚冲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连正在领兵打仗的将军都敢刺杀,如果不悬崖勒马,下一步会做什么?”钟昭话罢叩了个头,声音微冷,“岂非谋逆?”

    如此沉重的两个字凭空压下来,谢淮顿觉大脑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良久,他喃喃道:“不,停儿不敢,他就是想泄私愤,他手里又没有兵将,怎么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您心里这不是很清楚么。”钟昭轻轻抬了一下手,“如果宁王殿下手里有兵,他未尝不敢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谢淮的脑袋垂下去,过了许久才问,“那依你之意,本王现在该怎么做?”

    还没进京前,钟昭跟徐文钥写了几封信,明白对方还不至于跟牧允城想象中最坏的结果一样,将自己跟皇后的事情拿出去乱说。

    在外人眼中,他素日里跟所有皇子都没什么来往,锦衣卫上下依然只忠于皇帝一人。

    “先前因为贡院走水一案,秦大人在御前控告废太子肆意妄为,草菅人命,我与里面一位姓孟的千户有些交情,也能说得上话。”钟昭回答道,“下官的想法是,由我出面去见这位孟千户,往去汾州的这支队伍里,安插些自己人。”

    他停了一下,掀起眼皮道:“殿下在军中没有趁手的助力,但也不是一个亲信都没有,对吧。”

    谢淮嗯了一声:“王妃那边有些路子能走,锦衣卫里有一两个人能说得上话,只不过这个孟千户……倒确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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